首批新能源车电池进入退役期，它们将去往何方？
近年来，新能源汽车在街头巷尾越来越常见，成为了人们出行的绿色新选择。截至2024年底，全国新能源汽车保有量已达3140万辆，动力电池装车量多年全球领先。随着新能源汽车的普及，一个新问题也摆在了我们面前：那些伴随车辆行驶了多年的动力电池，在达到8年质保期后，将去往何方？它们会变成环境污染源，还是会开启“重生”之旅？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电池“老去”的信号：首批新能源车电池进入质保期尾声
相信很多朋友还记得，2016年前后，我国推出了新能源汽车“三电”核心部件的质保政策，要求车企为电池、电机、电控提供至少8年或12万公里的质保。这一政策为新能源汽车消费者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如今，时间来到2024年底，首批享受这项政策的新能源汽车已经到了8年质保期的尽头。这意味着，这些车辆的电池可能面临性能衰减、续航下降等问题，不少车主也选择在质保期临近前提前换车。
与此同时，国家和地方层面也推出了一系列换新补贴政策，鼓励新能源汽车的更新换代。比如，去年8月，商务部等七部委将报废旧车并购买新能源乘用车的补贴标准从1.5万元提升至2万元；今年1月，国家发改委、财政部进一步明确，个人报废2018年底前注册的新能源车并购买指定车型，可享受单台2万元补贴。这些政策既减轻了车主的换车成本，也加速了新能源车的更新换代。
那么，这些“老去”的电池又有哪些特征呢？根据行业预估，动力电池的实际使用寿命通常在6到8年之间，但不同车型、不同使用习惯下，电池的衰减速度也有所差异。当电池容量衰减至初始容量的80%左右时，一般就不再适合作为动力电池使用，需要考虑回收或更换。随着首批新能源汽车进入质保期尾声，我们迎来了一个“退役电池”的集中涌现期。
据测算，到2030年，我国退役电池总量将突破350万吨。这些电池中含有锂、钴、镍等有价值的金属，同时也含有化学物质，如果处置不当，不仅是对资源的浪费，还可能引发触电、燃爆等安全事故，对土壤、水源、空气造成污染。因此，如何高效、安全地回收利用这些废旧电池，已成为支撑新能源汽车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答题。
电池的“重生”之路：梯次利用与再生利用
其实，退役电池并非“一无是处”，它们只是从一种应用场景走向另一种。目前，退役电池主要有两种利用途径：梯次利用和再生利用。
所谓梯次利用，是指将电池容量虽然有所衰减，但仍然具有部分使用价值的电池，通过重新组合，应用于对能量密度要求不高的领域。比如，经过专业检测和评估后，容量仍高于标示容量60%的电池，会被分配到储能系统、低速电动车、备用电源、工程机械等场景中继续“服役”。技术人员介绍，只要前端正常使用的电芯经过严格测评，品质达标，配合科学的整包设计，一般可以至少延长1~5年不等的寿命，真正实现物尽其用。例如，家庭和企业储能系统就可以利用这些“退役”电池，在夜间或用电低谷时存储电力，在白天或用电高峰时释放，起到削峰填谷的作用；一些电动工具、电动自行车、甚至路灯照明系统，也能用到这些电池。
而容量低于标示容量60%的电池，则被认为没有梯次利用价值，需要进入再生利用流程。再生利用是通过拆解、提取，将电池中的锂、钴、镍等高价值金属材料提取出来，重新用于生产新的电池或其他产品。这一过程不仅实现了资源的循环利用，也避免了电池直接填埋或焚烧可能带来的环境污染。
动力电池的回收利用流程通常包括以下几个步骤：首先，电池完成扫码登记，并同步上传至国家统一的溯源平台；随后，电池被送往不同车间，依次进行放电、拆解和分容检测。分容检测就像给每块电池做一次“体检”，测量它还能存储多少电量，从而决定其后续的利用路径。在分容测试之前，需要先对不同型号、尺寸、结构复杂的电池包进行无损拆解。过去这项工作主要依赖人工操作，不仅效率低，还存在短路、起火等风险。而现在，柔性智能拆解生产线的应用让拆解效率提升50%，同时实现了零热失控，大大提高了安全性。
经过分容检测后，符合梯次利用标准的电芯会被送往自动化生产线，重新组合成新的电池包，用于其他场景；而需要再生利用的电池，则会被进一步拆解，提取其中的金属成分。这些金属成分经过提纯后，可以重新用于制造新的电池，实现资源的闭环循环。可以说，通过梯次利用和再生利用，电池开启了一段“重生”之旅，从“退役”走向了“新生”。
回收行业“冰火两重天”：正规军“吃不饱”，小作坊“抢饭碗”
尽管回收技术不断进步、政策体系逐步完善，我国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的规范化回收率目前仍不到25%。换句话说，大量退役电池并没有流入正规渠道，而是被“低价转卖”“拆车贩卖”甚至“私下处理”掉了。这背后是什么原因呢？
格林美（武汉）城市矿山产业集团回收总监罗来新曾表示，电池卖给私人企业或者个人的黑作坊，可以不带税票，一个电池可能价值大几千元甚至上万元。相比之下，正规回收企业需要按照国家标准运作，在厂房建设、设备更新、安全环保、技术研发等方面持续投入，成本高、回报慢。而不少没有资质的“小作坊”则走的是另一条路：几乎不做环保处理，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拆解电池，不仅污染环境、存在安全隐患，还通过抬高价格来抢占废旧电池资源。这种“低成本高收益”的模式，让小作坊在市场上占据了优势，正规企业则“守规矩却难赚钱”，陷入困境。
这种状况不仅让正规回收企业的产能闲置，也带来了严重的环境和安全隐患。那些没有资质的小作坊，往往缺乏正规拆解、提炼的产线，甚至没有进行企业注册登记。它们多采用“游击”战术，在城乡结合部的铁皮厂房里进行拆解作业，时间集中在夜间，电池存储与处理分离，试图躲避监管。这种粗放的操作方式不仅无法实现资源的有效利用，还可能造成重金属污染、化学物质泄漏等环境问题，甚至引发火灾、爆炸等安全事故。
面对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主管部门也在不断加强监管。工信部等相关部门相继出台政策文件，明确提出企业须建立产品可追溯、责任可追究的质量保障机制。例如，每一块电池都拥有一个专属二维码，就像它的“身份证”，记录着生产时间、环境条件、性能参数等关键信息。当这些电芯被组装成电池包后，还会配上新的溯源码，实现更完整的全生命周期追踪。从电池上车、使用到退役、回收，每一步都能被清晰记录，确保电池的流向全程可追溯。
今年2月，国务院常务会议审议通过《健全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回收利用体系行动方案》，提出要强化全链条管理，着力打通堵点卡点，构建规范、安全、高效的回收利用体系，运用数字化技术加强动力电池全生命周期流向监测，实现生产、销售、拆解、利用全程可追溯。同时，要用法治化手段规范回收利用行为，依法查处非法拆解污染环境、无照经营等行为。这些措施旨在从源头管理、过程监管到末端处置，构建一个闭环式的监管体系，让每块电池都“有家可归”。
政策发力，构建电池回收“高速公路”
为了推动动力电池回收行业健康发展，国家和地方层面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早在2018年，工信部等七部委就发布了《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回收管理暂行办法》，明确了汽车制造企业承担动力电池回收的主体责任，要求车企建立动力电池回收渠道，并鼓励车企、电池厂商、回收企业等共建共享回收网络。办法还规定，汽车生产企业应建立满足新能源汽车车主维修需求的维修服务网络，依法向社会公开动力电池维修更换等技术信息，并在汽车用户手册中明确动力电池回收的要求和程序。这些政策为电池回收行业奠定了基础。
随着产业规模的扩大，政策也在不断细化。2024年，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了《新能源汽车废旧动力电池综合利用行业规范条件（2024年本）》，对厂区条件、设施设备、技术工艺、溯源能力、资源利用、能源消耗等方面提出了更高要求。这些“白名单”企业需要满足更严格的标准，才能获得从事电池回收利用的资质。同时，政策还鼓励社会资本发起设立产业基金，探索动力电池残值交易等市场化模式。
国务院常务会议通过的《行动方案》则进一步强化了政策力度，提出要用法治手段规范回收利用行为，加快制定修订动力电池绿色设计、产品碳足迹核算等相关标准，以标准引领带动回收利用。这意味着未来，电池回收行业将更加规范，不合规的企业将逐渐被淘汰。会议还强调，要强化全链条管理，打通堵点卡点，构建规范、安全、高效的回收利用体系。通过数字化技术，实现电池全生命周期的可视化管理，从生产、销售到拆解、利用，每一步都清晰可查。
政策引导下，越来越多的车企和电池生产企业开始行动起来。例如，一些车企建立了回收服务网点，与正规回收企业合作，共同推进电池回收工作。同时，回收企业也在加大技术投入，提升回收效率和安全性。比如，邦普循环、格林美等行业领军企业，通过优化回收工艺流程，提高了资源的回收率和环保水平。这些努力正在推动电池回收行业从“野蛮生长”走向“合规整合”。
然而，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动力电池回收行业的发展仍面临不少挑战。一方面，技术瓶颈尚未完全突破，比如如何高效提取电池中的有价金属、如何精准评估电池剩余寿命等，仍需持续研发攻关。另一方面，回收成本高、盈利难的问题依然存在，特别是在原材料价格波动较大的情况下，回收企业的经营压力较大。此外，公众对电池回收的认知和参与度也有待提高，很多人仍不清楚废旧电池应该交给谁处理。
面对这些挑战，我们需要、企业、社会各方共同努力。应继续完善政策法规，加强监管执法，同时通过财政补贴、税收等方式，鼓励正规回收企业的发展。企业则应加大技术创新投入，提升回收效率和资源利用率，探索更多电池“重生”的应用场景。公众也应提高环保意识，主动将废旧电池交给正规回收渠道，而不是随意丢弃或转卖。
正如业内专家所言，动力电池回收是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后一公里”，更是循环经济的关键节点。只有解决了电池回收的问题，才能真正实现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可持续发展。随着政策的完善、技术的进步和市场的成熟，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的动力电池回收行业将更加规范、高效，那些“退役”的电池将找到属于自己的“重生”之路，为绿色能源的未来贡献更多力量。
电池回收，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让我们共同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每一块退役电池都能安全、环保地开启它的“二次生命”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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