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初，蔚来发布了2025年第一季度财报。营收120.35亿元，同比增长21.5%；新车交付量42,094辆，同比增长40.1%；其中汽车销售收入达99.39亿元，同比增长18.6%。

这组数据看上去比较正常，但其背后蔚来面临的压力不小：整车毛利率从去年四季度的13.1%下滑至10.2%，净亏损扩大至68.91亿元，股东权益首次转为负值，现金储备仅剩260亿元……

在行业价格战愈演愈烈、竞争格局瞬息万变的当下，蔚来再一次走到了“只能向前”的生死路口。这种压力并不陌生。早在2019年，蔚来也曾濒临危机，李斌一度被称为“最惨的人”；六年之后，这家造车新势力中最具个性者，又一次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但这一次不同的是：李斌选择了主动“上手术台”。自去年年底起，蔚来就开启了系统性改革：全面降本增效，削减非核心项目支出，推进高效供应链协同，精简营销投入、压缩管理费用，并确立“Q4实现盈利”的目标线。

从财报披露的细节看，蔚来正以几乎孤注一掷的姿态，压上所有筹码，只为在“有钱能输命”的新能源时代，换来一次“反转成真”的机会。

不是看不见希望，而是还没到达转折点

蔚来不是没有增长。问题在于，这种增长尚不足以摊薄庞大的成本压力。哪怕一季度营收同比上升21%，仍因毛利率低、费用高，而出现“量增利降”的结构性失衡。

造成亏损的根本原因之一，是蔚来坚持重资产、长期主义的投入结构。过去三年，蔚来累计在技术研发、智能硬件、换电网络等领域投入超千亿；仅2024年全年研发、销售和管理三项费用总额就高达575.6亿元。

尤其是换电网络的投入。目前蔚来已建成超过3300座换电站，覆盖全国所有高速干线与300+城市。这一庞大的系统既是蔚来“差异化护城河”的支撑，也是其当下财务压力的来源。按每座换电站运营成本50万元估算，年化投入超过15亿元。

然而，蔚来的选择，并非盲目乐观。从市场趋势来看，2025年前四个月，中大型纯电SUV市场同比增长63%，远超混动车型的1%。这也是蔚来坚持“纯电高端路线”的底层逻辑：真正的转折点或许尚未到来，但方向没有错。

同时，蔚来也在通过NT3.0平台产品（ET5/ET5T/ES6/EC6）的持续换代，提升单车价值密度，缩短研发-交付周期，尝试重建“价值换取信任”的路径。旗舰车型ET9开局交付表现不俗，未来也将承担品牌形象与利润支点双重角色。

“三品牌联动”的产品节奏，正在启动

技术投入是否有效？产品力是否兑现？从2025年蔚来的产品节奏来看，答案是肯定的。

2025年，是蔚来“三品牌战略”真正落地的第一年：NIO主品牌继续守住高端阵地，乐道切入25万元以下家庭主流市场，萤火虫尝试激活小型纯电和出行市场。三线联动，目标是形成“哑铃型结构”——高端守住利润，中腰部建立规模。

NIO品牌方面，蔚来已进入NT3.0平台时代，推出“新三大件”：自研芯片9031、操作系统SkyOS、智能底盘“天行”系统，标志着从硬件驱动迈向软硬融合的智能汽车阶段。“5566”系列（ES6、EC6、ET5、ET5T）完成全面换代，焕新率达40%以上，提升了单车毛利率与交付效率。

旗舰车型ET9已开启交付，首月销量超过835台，超过宝马7系、奥迪A8等传统D级车，展示了蔚来在豪华纯电市场的硬实力。

而更重要的，是两大“走量品牌”的逐步放量：乐道与萤火虫。

乐道L60在5月交付6281辆，环比增长42.8%，为该品牌创下交付新高；下半年将推出L80与L90两款新车，进一步覆盖家庭用户市场。其中L90作为中大型三排座SUV，配备900V快充+换电双能源系统，是蔚来为“家庭旗舰”市场打造的王牌。

精品小车萤火虫已完成首个完整交付月，交付3680台。尽管短期内贡献有限，但后续将配合BaaS电池租用方案，打开价格带，有望扩大增量市场。

已交付的产品中，ET9已进入稳定供货阶段，作为蔚来“技术原点”车型，展示了底盘系统、智能驾驶与电池结构的全栈自研能力；乐道L60的销量表现，成为乐道的“出圈信号”；而小车萤火虫虽然起步不高，但目标清晰——以更低成本，测试在新细分市场中的灵活度。

与之相匹配的，还有组织架构的配套重构。三品牌团队各自独立，给予了各产品线更清晰的权责边界。三品牌策略的核心，不是分摊风险，而是找到“多市场、多价格带、多场景”的共振点。

从“卷价格”到“卷用户关系”，蔚来一直在做不一样的事

蔚来始终是最特别的那个品牌。

2018年，行业还在拼配置、打参数，蔚来就已经在全国铺设NIO House，为车主打造“第二生活空间”；2021年，其他新势力还在争夺融资，蔚来已在做用户滑雪营、自驾北极行；2024年，换电网络升级至第四代，仍对初代ES8提供支持——这家企业，从来不以“成本最优”为导向，而是坚持“用户体验最大化”。

这是一种“品牌信仰式经营”。也因此，哪怕亏损严重，蔚来依然拥有一批忠实用户：他们愿意为理念买单，也愿意为服务感动。

蔚来的NIO House，不只是展示车辆，更像是“城市中产的新客厅”。喝咖啡、带娃、讲座、联谊，车只是入口，生活方式才是核心。别人的4S店卖的是产品，而蔚来试图卖一种“生活主张”。有人说蔚来是在“宠粉”，也有人说是在做“社区实验”。无论如何，在冷冰冰的车市中，这样的尝试让蔚来显得格外有温度。

这份用心，也体现在具体的售后逻辑中。哪怕换电站已从第一代迭代至第四代，蔚来仍承诺早期用户可无差别使用换电服务；ES8从2018年发布至今，每一轮小改款都力图保持原有权益的延续，从不轻易“割裂”老车主。在一些车企大刀阔斧砍品牌、砍产品进行“转型”的当口，李斌则更像那个“把历史兜住”的人。

很多时候，蔚来的“亏损”看起来像是亏在表面，实则在积累品牌的厚度与用户关系的深度。李斌打造了NIO Day，不只是为了新品发布，而是让用户像“家人”一样参与品牌进程——这在全行业范围内都极其罕见。

也正因如此，每一次舆论潮水来袭，总有不少人为蔚来发声——甚至在社交平台上，也常能见到老用户为蔚来“挡枪”，并不是因为优惠，而是因为信任。这种关系，不是价格战能打下来的。

这或许是蔚来与这个时代的多数品牌最大的不同：别人“卷价格”“卷配置”，它偏要“卷关系”“卷氛围”。

这种不合时宜的坚持，让蔚来显得慢，也显得重。但正如有人评价它：“蔚来也许不一定成功，但它从来没有敷衍过用户。”在当下愈发“内卷”的赛道上，这句评价本身已经足够有分量。

坚定技术主义的方向，也在学会灵活与妥协

当然，理想主义不是浪漫主义。蔚来也在变，也在学会“经营”。

比如，过去执着直营体系，如今开始尝试通过“换电站+销售fellow”在三四线城市展开“无门店销售”；过去坚持“技术先行”，如今也设定更明确的盈利目标，并推进费用率控制。

根据李斌在财报会上披露，蔚来要在第四季度实现盈利，需同时达成三个关键指标：三品牌合计月销超5万辆；汽车毛利率提升至17-18%；管理费用率控制在10%，研发费用率控制在6-7%。

这些数字，不是口号，而是“结果导向”的经营坐标。从Q2交付目标来看，蔚来预计将实现环比增长71%-78%，为实现全年计划打开突破口。产品方面，ET9、L60、L80与萤火虫等车型将在下半年集中上量，配合NT3.0平台节奏推进与销售模式重构，或将共同支撑盈利目标的实现路径。

更值得关注的是蔚来对现金流管理的转变。公司将BaaS电池租赁方案纳入长期租赁收入体系，一方面降低购车门槛提升销量，另一方面以“资产留存在蔚来”方式形成稳定现金流。而在资本端，蔚来继续推进与阿布扎比CYVN基金的合作，不排除后续更多财务或战略融资方案出台。

这一切目标，能否如期达成？难度极大。但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说过去的蔚来在坚持“做对的事”，那么如今的蔚来，开始补上“以正确方式做事”的一课——在这个行业，最怕的不是“不盈利”，而是“不知道怎么走向盈利”。而蔚来，正在用一种慢但坚定的方式，画出一张“向盈利靠近”的技术主义草图。

结语

一个理想主义者，一旦决定靠自己自救，反而往往更坚决。李斌在今年财报会上依旧保持着乐观——蔚来的收获期，快到了。

外界或许质疑这个判断，但从技术兑现、品牌积淀、组织韧性来看，蔚来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步伐——它的产品节奏仍在提速，团队依旧稳定，用户不仅没有离场，而且还保持着极强的品牌忠诚度和粘性。

是的，蔚来或许没有做到“每一枪都命中红心”，但也从不回避重构自己的系统。

从某种意义上说，蔚来最大的价值不只在于销售数字，更在于它始终坚持“做不同”的勇气。在浮躁、趋利的新能源竞赛中，它像是一位沉默的修行者，用高密度的技术投入与用户关系创新，一次次重塑行业边界。

这是它的弱点，也是它的魅力。

或许，资本市场的答案仍需时间揭晓。但如果有一家中国车企，值得我们相信它仍在为未来而战，那一定是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