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六十岁的张桂芬就拎着那把用了十几年的太极扇,三步并作两步往东风广场赶。
她边走边念叨:"可算等到这天了,三年没在这跳广场舞,浑身骨头都痒痒!"刚到广场入口,老太太猛地刹住脚步,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这还是她记忆里那个灰扑扑的老广场吗?
七十五亩的超大空间铺展在眼前,绿树成荫不说,那些花坛摆得跟画似的。最扎眼的是西边那个亲水平台,晨光里泛着粼粼波光,几只红嘴鸥正扑棱着翅膀在水面上打转。张桂芬哆哆嗦嗦掏出老年机,对着景致咔嚓就是一张:"这要是发到姐妹群里,还不得把她们馋哭喽?"
广场东头那栋小白楼前已经排起长队。五十多岁的李建国踮着脚往队伍前头张望,他孙子在旁边直扯他衣角:"爷爷,这破楼有啥好看的?"老爷子一巴掌拍在小家伙脑门上:"你懂个屁!这可是飞虎队纪念馆,当年美国飞虎队就在昆明打小日本,你太爷爷还给他们修过飞机呢!"
馆里陈列的老照片泛着黄,玻璃柜里摆着生锈的飞行徽章。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凑在展板前看得入神,突然掏出小本本猛记。旁边遛弯的大爷凑过来瞅了眼:"小伙子研究历史呢?"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我是写网络小说的,这段历史拿来当素材,绝对能火!"
广场中央的咖啡香飘出老远。几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围在"老昆明记忆展"的微缩模型前大呼小叫。那个按比例缩小的工人文化宫模型,连外墙上的标语都还原得一丝不差。穿汉服的小姑娘举着自拍杆摆造型,嘴里还念叨着:"这背景绝了,发抖音肯定能上热门!"
下午三点,交响乐突然在广场上空炸响。昆明聂耳交响乐团正在演奏改编版的《小河淌水》,穿民族服装的大爷大妈们跟着节奏直晃脑袋。有个扎脏辫的摇滚青年本来捂着耳朵想走,听着听着居然跟着打起拍子:"哎哟我去,这交响乐配上葫芦丝,有点意思啊!"
天色渐暗,广场上的灯光次第亮起。舞台前乌泱泱挤满了人,电子摇滚版的《不再犹豫》震得地面都在抖。染着紫头发的小太妹在人群里蹦跶,突然看见领舞的居然是隔壁跳广场舞的王阿姨。老太太穿着亮片裙,扭得比她还带劲,惹得周围年轻人嗷嗷直叫:"阿姨牛逼!"
压轴节目是万人合唱《大中国》。台上指挥刚举起手,台下就亮起一片手机星光。穿校服的初中生、抱孩子的夫妻、坐着轮椅的老兵,全都扯着嗓子在唱。泡泡机噗噗地喷着彩泡,有个三四岁的小娃娃伸手去抓,乐得咯咯直笑。张桂芬抹了把眼角,捅了捅身边的老姐妹:"明儿早点来,占个好位置接着跳!"
广场管理处的小王正挨个检查灯光设备。他掏出小本本记着:"下周得安排人修剪草坪,再联系电影公司准备露天放映设备。"想到要播的《五朵金花》,他自己先乐了——这片子他姥姥当年看的时候正谈对象呢。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清洁工老刘拿着大扫把清理场地,突然在长椅下发现个亮晶晶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把车钥匙,他摇摇头笑了:"明早交到失物招领处,没准又是哪个拍视频的小年轻落下的。"抬头望望广场上新装的霓虹灯,老刘哼着小调继续扫地。这地方啊,明天还得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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