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刹车门”：数据迷雾下的智能汽车困局
近日，特斯拉再次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从美国加州的高速连环事故，到广东韶关的追尾悲剧，再到浙江台州的交警殉职事件，特斯拉的“刹车疑云”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公众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这已经不是特斯拉第一次陷入安全争议，但这一次，公众的质疑声似乎格外刺耳。
在多起事故中，特斯拉的官方回应如出一辙：刹车系统“没有异常”，事故系驾驶员操作不当所致。然而，这种结论的支撑依据——行驶数据，却牢牢掌握在特斯拉手中。据报道，2020年特斯拉在中国至少发生11起疑似失控事故，但作为数据唯一掌握者，特斯拉从未向公众公布过原始数据，甚至声称多台事故车辆的数据“丢失”。这种“运动员兼裁判员”的角色，让特斯拉的结论难以服众。
“数据万能论”在特斯拉这里似乎成了一种傲慢的体现。北京市京都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郭庆律师指出，消费者依法维权十分艰难，因为关键证据掌握在特斯拉手中。新消法虽确定了举证责任倒置原则，但对机动车等耐用商品，前提须是“自接受商品或者服务之日起六个月内发现瑕疵”。而更关键的是，即便在六个月内发生事故，消费者也须先证明可能是车的问题，车企才有义务去证明车没问题。这种举证责任的分配，让消费者在维权路上步履维艰。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秘书长助理兼技术部部长王耀坦言，当前用户数据和行驶数据都通过车辆的网联模块传输至车企数据库，但对于数据权属以及事故后车企公布数据的条件和程序，目前尚无明确法律规定。这种法律空白，让特斯拉有足够空间“藏起”数据。郭庆认为，智能汽车的所有数据都应归属于车主，车企在征得车主同意的情况下可以存储数据，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提取、使用这些数据进行要的系统优化。一旦发生事故，车企应当无条件提供真实、完整的行驶数据以查明事故真相。
特斯拉“刹车门”暴露的另一短板，是第三方检测机构资质存在争议，以及相关规则缺失。2021年海南一位特斯拉车主的事故中，第三方检测报告在驱动形式一栏写有“前驱”字样，而特斯拉根本没有前驱模式。这让公众对第三方检测的权威性产生质疑。更令人忧虑的是，目前国内在车辆驾驶和安全事故方面，所有规则设计都针对传统燃油车，对智能驾驶系统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和责任仍是空白。司法部对道路交通事故技术业务范围的界定，只针对硬件系统，而对特斯拉安全性能的质疑，主要集中在软件系统。这种标准的滞后，让消费者维权更加困难。
面对舆论压力，特斯拉近日表示将开发面向车主的数据平台，预计年内上线，未来车主可自由查看行驶数据。这一举措能否真正缓解公众疑虑？有专家认为，特斯拉表现出极强的科技优越感，但它所谓的“数据万能论”并不严谨，对用户也不负责任，既不符合市场规律，也显得不近人情。“车企打败消费者，未是‘赢’，只有赢得消费者的信任，才是真正的赢。”
随着智能驾驶系统的快速发展，制度层面的规范已明显滞后于技术进步。受访专家的共识是：市场跑得太快，规则也要跟上来。中国汽车工业协会4月发布汽车数据可信存证区块链平台，利用区块链技术特有的数据防篡改、可溯源等特性，为企业提供数据可信存证服务。5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通知，就《汽车数据安全管理若干规定（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以加强个人信息和重要数据保护，规范汽车数据处理活动。这些举措表明，随着智能化驾驶的应用，人类社会正逐渐学习如何与智能汽车共处。
未来，我们不仅需要更智慧的车，也需要更聪明的路。即便在技术层面达到L4甚至L5，但如果光靠自动驾驶系统也并不足以应对复杂的交通状况，须放在智慧交通的大背景下自动驾驶技术，对基础设施进行改造升级，使自动驾驶系统可以与智慧交通系统交互，实现端到端的对话。从这个角度看，单单依靠某个车企的技术升级远远不足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动驾驶。
特斯拉“刹车门”事件，给整个智能汽车行业敲响了警钟。在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规则制定和习惯养成同样重要。如何平衡技术创新与消费者权益保护，如何建立透明可信的数据管理体系，如何完善智能汽车事故标准，这些都是行业须面对的课题。毕竟，技术再先进，终目的是服务于人，而不是让人为其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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