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梨园——银簪藏毒

8章 银簪藏毒

长安梨园——银簪藏毒-有驾

我盯着铜镜里秦若雪的鬓角。

金丝雀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若雪”二字细得像根针。

“秦娘子这簪子真精巧。”我捏着水袖坐过去,指尖蹭过自己发间的银蝶簪——周婶说过,银蝶比金丝雀飞得远。

她手一抖,脂粉盒“啪”地摔在妆台上:“不过扬州银楼的俗物。”

我弯腰替她捡盒子,余光瞥见她慌忙拔下银簪攥在掌心。“我手笨,总怕戳着自己。”她笑,指节发白。

我垂眸调脂粉,暗运真气。

指尖刚碰到她手背,一股阴寒顺着血脉钻进来——像前世地牢里的霉味,混着烧戏服的焦糊。

“苏首席?”她抽回手。

我抬眼笑:“想起从前学梳头,总被簪子扎。”

卯时三刻的梆子响了。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袖中滑出半片纸角——和昨夜刺客怀里的密信纹路一样。

后院传来踢门声。

柳青衣撞开试妆房的门:“白芷带着刑部的人,在秦娘子屋里翻出个铁匣子!”

我掀帘出去时,白芷正捏着张信纸。

沈怀瑾站在廊下,指节叩着信纸:“长安局势已稳,可着手清除异己。”他抬眼,“这墨是东厂特供的松烟墨。”

秦若雪突然尖叫:“你们私闯民宅!”她扑向白芷手里的信,被柳青衣拦腰拽住。

我看见她腕间红绳——和昨夜刺客颈间的红绳,编法一模一样。

子时,我在偏殿抄戏本。

李昭明的剑突然嗡鸣,他掀开门帘时,斗篷角扫落了烛台。

“谁?”我摸向妆匣里的银蝶簪。

阴影里走出个女子,面纱遮了半张脸。“苏姑娘,我是当年‘凤鸣班’的小怜。”她声音发颤,“你前世被关在地牢那夜,我躲在梁上。”

我攥紧银蝶簪。

前世地牢的霉味突然涌进鼻腔——陈墨染锁门时,铁链擦过青石板的声响,苏玉瑶的笑声混着油泼在戏服上的滋啦声。

“东厂的人没散。”她凑近我耳边,“他们要的不是你命,是...是《惊鸿舞》里藏的东西。”

李昭明的剑指向她后心:“你怎么证明?”

她掀开面纱。

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前世火场里,我替她挡过一刀。

“他们今晚就会动手。”她塞给我半块玉牌,“明日夜间巡演,你...”

院外突然传来狗吠。

她猛地退到檐角,月光照亮她腰间的铜铃——和昨夜刺客身上的铜铃,响得一个调。

“小心戏台的柱子!”她喊了半句,翻墙走了。

我捏着玉牌,上面刻着只振翅的金丝雀。

李昭明的剑还在抖,映着月光像道白练。

窗外起风了。

我听见前院的“霓裳首席”牌被吹得哐哐响。

明日夜间巡演的戏单还压在砚台下,《长生殿》的“殿”字被墨晕开,像团烧不尽的火。

我摸了摸发间的银蝶簪。

银蝶要比金丝雀飞得远——可这次,我偏要飞得慢些。

我把哑药碾碎在茶盏底时,李昭明正倚在妆台边擦剑。

“确定要这么做?”他剑尖挑起我鬓边银蝶簪,“万一他们下死手?”

“他们要的不是命。”我盯着镜中自己泛白的唇,“是《惊鸿舞》里的东西。”小怜的话还在耳边,“先引蛇出洞。”

夜间巡演的梆子敲过三更。

我站在后台听着前场喝彩,喉间像塞了团浸了醋的棉花。

柳青衣替我别头面时嘀咕:“你今儿声儿发闷,可别砸了场子。”我攥紧水袖,指甲掐进掌心——哑药该起作用了。

《长生殿》唱到“君王掩面救不得”时,我开口第一句便破了调。

台下先是静,接着哄笑炸响。

长安梨园——银簪藏毒-有驾

我踉跄两步,水袖扫落了烛台。

“苏首席这是病了?”

“听说昨儿还好好的......”

议论像针,扎得后颈发疼。

我扶着妆台喘气,余光瞥见张妈端着药茶进来。

她指尖抖得厉害,茶盏碰着木盘叮当响。

“苏姑娘,周婶熬的润喉茶。”她递茶时,袖口滑出截红绳——和秦若雪腕间那根,编法分毫不差。

我接过茶盏,手指在杯沿顿了顿。

李昭明的剑突然嗡鸣,他从幕布后闪出来,剑尖抵住张妈后心。“茶里加了什么?”

“没、没加......”她想夺路跑,被李昭明一脚绊得扑在妆台上。

茶盏摔碎,褐色药汁里漂着半粒黑药丸。

他扯她衣襟,半枚铜牌当啷落地——“东”字刻得深,边缘还沾着铜锈。

沈怀瑾的审案房点着三盏灯。

张妈跪在地席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秦娘子给的钱......她说只要苏姑娘失声,梨园就归东厂管......”

“东厂?”我捏着铜牌,“你们要梨园做什么?”

“不知道!”她磕头撞得青石板响,“就说......就说《惊鸿舞》里藏着能控人心的宝贝......”

秦若雪被捕那日穿了件月白衫子,像朵浸了毒的莲。

她盯着我发间银蝶簪笑:“你以为抓了我就完了?”她指甲掐进我手腕,“有人等这局等了十年——”

“带走。”沈怀瑾皱眉挥手。

白芷是在张妈住处的炕席下翻出地图的。

纸页泛黄,边角沾着霉斑,上面用朱砂标了十二处红点:西市茶楼、平康坊酒肆、曲江池画舫......每个点旁都写着“音律阵眼”,最下方注着“以戏文为引,控人心神”。

我捏着地图的手在抖。

前世我为增强戏文感染力,曾创过“音灵共鸣阵”——需将戏腔融入阵法,借音律震动人心。

这图上的注解,连阵眼位置都和我当年手稿分毫不差。

“谁能拿到你的东西?”李昭明按住我发颤的手背。

我想起前世地牢里的焦味,苏玉瑶举着火折子的笑,陈墨染锁门时铁链的响。

还有小怜说的:“他们要的不是你命,是《惊鸿舞》里藏的东西。”

后半夜起了风。

长安梨园——银簪藏毒-有驾

我在偏殿抄戏本,窗纸被吹得哗啦响。

突然有段琴音飘进来,清越得像落雪敲玉——是《凤求凰》的调子,指法老得像我师父玄音子当年教我的。

我推开窗。

月光里,檐角铜铃正晃,风里飘来半句低笑:“慕遮,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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