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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二手车交易平台，手指反复滑动那张黑色宾利慕尚的照片，喉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车头标志性的镀铬矩阵格栅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深棕色真皮座椅的菱形缝线像艺术品，就连磨损的桃木方向盘都透着岁月沉淀的奢华感。"三十万！这可是当年落地八百万的宾利啊！"他用力拍了拍办公室沙发扶手，冲合伙人老王晃手机："这绝对是我今年见过最划算的买卖！"
老王接过手机瞄了两眼就皱眉："你确定不是事故车？这价格连个车轱辘都买不到吧？"但老张已经沉浸在巨大价差带来的眩晕感里——他亲眼见过朋友花两百多万买二手慕尚，如今相似的机遇就摆在眼前。三天后，这辆里程表显示十二万公里的庞然大物被拖进了城郊修理厂，引擎盖上积满的灰尘仿佛在诉说前任车主的潦倒处境。
拆开车门饰板的瞬间，修理师傅老周倒吸一口冷气。本该覆盖着绵密隔音棉的车门夹层里裸露着发黑的电线，几处线路接口用透明胶带潦草缠绕着。"张总您看，这车改装过车载音响系统，但走线比菜市场挂猪肉还随意。"老周说着掀开引擎盖，V8发动机舱里渗出的暗红色冷却液在金属表面结成蛛网状的污渍。更致命的是底盘检测报告：四条空气悬挂有三条存在慢性漏气，其中右后轮的减震器弹簧居然用铁丝做了临时固定。
"先换全套悬挂系统，再处理线路隐患。"老张咬着牙翻开报价单，维修明细里"原厂配件"四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单是慕尚专用的空气悬挂组件就要八万一套，英国原厂发来的线束总成报价四万二，还不算从德国空运的定制密封胶垫。维修进行到第二周时，修理厂角落里已经堆起小山似的替换零部件，而预算早已突破五十万大关。
转折出现在某个暴雨夜。持续工作十二小时的数控机床突然停摆，技工小刘在检修时发现车载电脑主板有改装痕迹。"这车应该出过重大事故被翻新过，"他指着解码器屏幕上一串乱码，"安全气囊的控制模块被屏蔽了，ABS系统也有逻辑错误。"更惊人的是随车文件里夹着张皱巴巴的维修记录——六年前这辆车曾在南方某市经历过侧面撞击，当时维修费就高达九十万。
此刻的老张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怎样的漩涡。二手车交易平台标注的"女士精品车"实则是经历过大修的拼接车，所谓的"原版原漆"不过是用进口车衣掩盖的补漆痕迹。当他颤抖着拨通卖方电话时，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宣告着这场豪车梦的彻底破碎。最终这辆未完工的慕尚被以废铁价转卖给拆车厂，三十万本金与两个月心血化作停车场里的一地零件。
这场闹剧在圈子里传开后，经营汽修厂二十年的陈老板特意约老张喝茶。"去年我们接过三辆类似捡漏的慕尚，最夸张的那辆光拆车件就卖了七十万。"他掏出手机展示相册里成排的宾利车架，"这些豪车就像古董瓷器，外行看着裂纹以为是岁月包浆，其实早就该进博物馆了。"茶杯袅袅升起的热气中，老张忽然想起那辆慕尚后排扶手上镶嵌的百年灵钟表——精致表盘永远定格在三点十七分，像极了这场未完成的财富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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