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探青年|东洋来客：日本DD13内燃机车的中国漂流（上）-有驾

这是一则一年前旧闻了——发现这台来路不明的机车时还是2018年2月份。去年此时，济南公交正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更新，大部分报废淘汰的车辆照旧例仍要送到槐荫区的一家废旧机动车处理厂拆解。早在14年淘汰“黄标车”运动中，这个处理厂就被济南公交迷发现并时常探访。当时曾有照片显示，厂内有一台类似调车机的机车和歼五战斗机等奇奇怪怪的废弃机械；但这台机车的具体情况从未引起大家注意。去年冬我首次前往拍摄时，凭着对铁路车型的熟悉一眼看出它竟不属于国铁调车机的任何一种：中置驾驶室、短小的车体……这一下引起了我的兴趣。

仔细观察，车身侧面写有“JAPAN昭和三十六年”字样，这甚至还是一台日本车。随后我把图片发到群里，以期有了解日本铁路的朋友解答。@Cheyenne桜子老师很快辨认出了这是一台DD13型内燃机车，且由于车号字体和命名方式符合原厂形制，可以直接确定此车就是DD13171号机车。

日本铁路的机车命名具有规律性，每台机车的车号通常可以分为三部分。以DD13171为例，第一位的D指的是“DieselLocomotive”，内燃机车；第二位是动轴数量，按英文字母排列，D代表4根动轴。“13”是车辆类型，这个数字同样有区分规律：以85km/h划分，低于这个速度的机车是10-49号段，高于这个速度的是50-99号段；其中，40-49、90-99为试验车预留。与国内机车统一四位编号不同，日本的车辆序号，即第四部分的“171”不加开头的0，有几位写几位。

因此，借助车号信息我们可以看出，DD13171是一台B-B轴式的内燃机车，最大运用速度小于85km/h，主要作用是调车和小运转。类似地，日本铁路其他机车信息也可以此方法判断：比如“EF6438”是一台六动轴的电力机车、“DE501”是五动轴的内燃机车。日本铁路机车向来有不对称设计的传统，DD13的换代型号DE11就是例子。不仅如此，因为线路条件限制，3B0转向架在日本非常常见，也衍生出了一种折衷方案：在2B0或2B转向架之间增加一个不带动力的承重转向架或一组轮对。ED62型机车有五根轴，下图的这辆DD51内燃机车实际有三部转向架，中间的台车不提供动力而用于调整轴重黏着系数。

DD13的生产年份是1958年至1967年，是日本最早的一种量产液力传动内燃机车。上世纪五十至六十年代，日本的铁路电气化进程先于内燃化展开，蒸汽机车被逐步赶出干线牵引任务。在美国和联邦德国的影响和技术支援下，日本试制了内燃机车，并希望以内燃机车取代大量用于调车和支线运转的老旧蒸汽机车。

日本片上铁道保存会收藏的DD13机车牵引老客车运行展示的视频：

DD13171车身侧面写有文字“昭和三十六年”，指的应该是机车建造年份1961年，这与DD13基本番台1至264号的生产时间基本一致。而维基百科恰巧明确指出DD13171生产于1963年5月，标志着第一台使用日本国铁标准涂装的机车下线，与车身文字有出入。早先的DD13机车使用上图所示的茶褐色+黄色色带涂装，此后为橙红色+白色色带+灰色。

与上方的机车号码字体相比，这行文字明显由常见的汉字字体制作；车体的漆面厚实，又与原涂装不符，文字为喷漆或贴字，于最上层。时间的区别很可能是国内整修机车外观时出错。

DD13体型不大，全长仅13.6米。由于1067毫米窄轨的限制，机车宽、高也仅有2.8米、3.7米。作为一台早期调车内燃机车，DD13的功率小于不少当时成熟的蒸汽机车，早期仅装备了两台274kw内燃机，总功率约550kw。171号车是基本番台中生产较晚的一批，内燃机功率显著提升为两台368kw。DD13基本番台在生产1-84号车后进行了两次改款：第一次改款生产了85-110号车，将两个转向架之间车体底部的总风缸移至车体两侧，使油箱容量从1000升倍增至2000升。第二次改款制造了111-264号车，换装了改进型柴油机，与之对应地增强了散热设备，并将头灯改为两个。111号车曾在司机室内布置了前后两个方向的操纵台却未被后续生产车辆保留，中置的司机室内为一横向操纵台，与后来常见的调车机车布局不同。

DD13型也体现了日本铁路内燃机车的“家族式设计”。国内机车很少使用多套动力装置，偶有特例，目的也是尽可能提升功率。而日本铁路内燃机车普遍采用两套动力装置，驾驶室置于两台柴油机之间而不是多数外走廊机车的一端。两台柴油机分别驱动各自下方的动轴，传动系统也相对简单。由于车体对称布局，柴油机的烟道无论怎么开都容易影响中部司机室的视野。因此日本人将它布置在驾驶室两块玻璃之间，形似“鼻梁”，是这类机车外观上的一大特点。

DD13在基本番台的三种外还生产了300番台、500番台和600番台三种类型，改动齿轮比或增加重连插座，分别制造了83、18和51台。1967年，随着后续型号的研制完成，DD13型内燃机车停产。在日本国铁运营期间，DD13的身影遍及全国各地的编组站、支线客货运交路，集中配属于品川、田端、吹田等机关区(机务段)。上世纪八十年代，日本国铁赤字庞大，被迫推行改革，撤裁了大量支线和货运业务。DD13型机车逐渐失去用武之地，至1987年国铁民营化时，除改造为准轨用于新干线工程车牵引的十几台外其余四百余台均被除籍或报废。

DD13动力适中，成本低廉保有量又大，国铁二手车赢得了日本地方铁路和临海铁路各公司的青睐，用户多达三十余家。三菱矿业、小坂制炼等工矿企业，别府、名古屋、旭川等地方铁路，福岛、仙台、鹿岛等临海铁道均从国铁购得DD13：171号机车的故事就由此开始。在维基百科DD13型内燃机车的词条下，我们直接找到了一张在日本运行时的DD13171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