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0点，试驾中心里还亮着灯，咖啡机最后一杯黑咖啡被彻底榨干，销售员捧着保温杯像是在等一趟末班车。一辆白色ES8刚停下，已有人等惯了“滴滴叫号”，被招呼着走向驾驶席。试驾员视线扫过手机，排队名单上还剩两组客户——有点像急诊室，病号永远在门口挤着。如果，你是那十五分之一，会不会为一辆“看得到摸不着”的蔚来ES8熬到午夜？
这是蔚来的现实，也是目前中国新势力市场的写照。车还没下线，订单已像潮水一样灌进系统。仅试驾环节，ES8已排队到午夜甚至更晚，跟熬夜抢限量球鞋、医院号源差不离。这场景说起来很热闹，细想其实有点黑色幽默——一个被资本、技术高悬多年、曾几何时被唱衰的汽车品牌，现在靠着“排队试驾”成了门店最抢手的货。ES8如同蔚来的某种翻盘密码，上半年愁云笼罩的蔚来股价，也因L90与ES8的持续火热开始甩开颓势。
作为一个曾对蔚来前途半信半疑的车主，坦率说，这一年的汽车圈，比往年更像一场连续剧。理想、零跑轮番盈利，小鹏也靠着销量新高咸鱼翻身，而蔚来直到八月才摸到月交付三万台的门槛——用资本市场的黑话就是“亏损依旧，交付有限”。前一阵，被人问到蔚来还能不能“活下去”，我通常只给一个冷静的回复：“亏损还在50亿左右，能活多久你说呢？”
直到乐道L90首月破万、ES8点燃市场，风向开始有点变了。瑞银把蔚来评级从“中性”提到“买入”，目标价从6.2到8.5美元，港股两个月翻了一倍多。短期看，似乎蔚来被判了“后市可期”，可这结论实在是像喝了两杯速溶咖啡，亢奋不持久。
蔚来“爆单”这事，圈里人其实也习惯了，每爆一次总伴着“交付折戟”，爆单也成了个职业梗。但这回ES8有那么点不一样，试驾要排队一周，5000元意向金还只能选几个冷门时间段，销售专员倒苦水说车都周转不过来——这不是炒作，是实在的市场反馈。八万试驾用户，订单量肉眼可见地窜升。一些需求高端、体面的用户转向了ES8，而30万出头的新售价又让过去“高攀不起”的消费群体长了胆。蔚来用BaaS电池租赁把产品价格做了一次“乾坤大挪移”，三十万不到买到“曾经标榜高端”的车型，这对很多家庭用户来说无疑是一个有诚意的门槛。
不得不说，这几年蔚来对BaaS技术的发挥多少有点迟钝。电池租赁，曾经是减轻购车压力的好思路，但定价一直偏高，对比极氪007、小米SU7——性价比没什么优势。直到L90，蔚来把“配置拉满+价格下探”做到了极致，20万买中大型SUV，冰箱、彩电、大沙发全给齐。ES8也是同理，把ET9配置搬下来，售价压进30万以内现场效果好得出乎意料。这股“性价比风”如同蔚来在用户群和自身品牌定位之间玩了一场充满算计的“拉锯战”。
不算夸张，目前蔚来的低价策略像是为自己争到了一个喘息窗口。每月千元的电池租金虽然也是成本，但对于不少用户（尤其是喜欢分期、免息的家庭）来说，这种成本分摊更容易接受，蔚来这颗BaaS棋简直是“救命药”。而事实上国内现在只有蔚来把这路子跑通了，同行家基本还在为激烈的价格内卷算盘敲破。
但这事也没多美。便宜有效的BaaS如果做大做强，蔚来的高端定位是不是会被稀释？对蔚来来说，“活下去”肯定比高高在上更重要，毕竟乐道本来就是走亲民路线，三品牌联动，主赛道和对手已经卡得很紧。蔚来今年下半年如果真能冲到月销五万，那它困扰已久的盈利短板也许能填平一块。但冷静看，成功难掩后续的连番挑战：销量增长、用户数量暴涨，服务和成本如何兼顾，这都是执行层面的老大难。
说句不太体面的内行话，蔚来的老用户是“高配容错”型，对产品有高期待，对服务有高包容。而价格下探之后，涌入的新用户不再是最早那批“试水派”，他们对新车的小毛病、服务细节的敏感度远超过去，这会让蔚来不得不全力把后端流程打磨得更细。这可不是加人加钱就能解决，毕竟蔚来一边想提高服务，一边又得裁员控本——两头都想占，现实通常只允许抓住一只鱼，另一只溜了就溜了。
更现实的是，蔚来现在风头正劲，难保舆论不把放大镜怼到每一处细节。中国车市几乎两月一小变，半年一大洗牌，任何一家新势力都没法端着悠哉游哉。蔚来如果真能顶住，第四季度数安全、服务、管理、成本，都要全面上线，不然“爆单”很可能变成“爆雷”。
拉远点去看，2026年的产品矩阵更新也不容乐观。主销5566车型不换代，是蔚来管理层拍了板的事儿，但现有平台的升级空间有限，竞争力最大的是ES8和L90这批三代平台新车。等到ES9和乐道L80上市，是否还能复刻ES8眼前的热度，会不会成了又一个“炒爆难交付”的梗，没人敢打包票。新旗舰产品肩负跃迁的期待，却未必能从市场湿地里突围。L80更像是L90的五座版本，能不能做到一加一大于二，还要看后续舆情和实际销售数。
眼下，蔚来依赖的是三代平台的产品力，以及价格、技术调度的能力。可等到二代平台的中坚主力——也就是现在那些主销车型——不能换代之后，蔚来的销量和盈利能不能持续输血，实话说，是一场慢慢浮现的存亡游戏。
试驾中心深夜依然灯火通明，用户在选择，蔚来也在赌局下注。三十万的旗舰、二十万的家用，蔚来用BaaS和服务把新用户拉进来了，但长远来说，是不是要拿高端品牌做门槛、是不是要继续烧钱凿技术、无数裁员后的服务能力怎么守得住口碑？这些问题摆在那里，答案没人能提前背诵。
所以，如果你是凌晨的那个试驾者，会不会在排队的空档里多问一句：蔚来这夜熬得值不值？又或者，放下手机，默默地等下一台试驾车。未来这事，谁也不敢打包票，你不信，问问下一个苦等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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