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没有你》
方向盘往右打第三下,我又停在了妇幼保健院对面的梧桐树下。仪表盘显示下午四点二十六分,这个时间你该端着保温杯从三楼窗口经过。保安老张第五次敲我车窗:"小伙子,今天化验室不上班。"我冲他笑笑,雨刮器扫走挡风玻璃上的槐花——就像七年前那个夏天,你总抱怨白大褂沾满槐树籽的腥气。
百家湖的夜钓佬都认识我这辆苏A牌照的旧车。他们说我比潮汐表还准,每逢农历十五就在亲水平台熄火发呆。其实月亮圆不圆不重要,重要的是2018年中秋你在这里踩翻过我的钓箱。现在箱子里还压着半包受潮的凤梨酥,包装袋上你画的猪头早就褪色了。
小行地铁站出口的炒货铺换了三次招牌,从"王记"变成"网红",最后改成"拆迁甩卖"。老板娘至今记得你爱磕原味瓜子,每次见我都要问:"方医生怎么不来啦?"我捻着掉进座椅缝隙的瓜子壳没吭声。后视镜里,你那间租屋的窗台堆满了陌生人的纸箱。
城南保障房片区的路灯总在凌晨两点熄灭。我在车里数过对面楼栋的空调外机,有台格力三级能效的机器和你旧居那台一样,启动时会发出类似哮喘的嗡鸣。上周物业终于给每栋楼刷了编号,这才发现我记了五年的单元号,原来比实际地址少了三。
上周在桐城图书馆翻到本《南京植物志》,借书卡倒数第二栏还留着你的铅笔签名。管理员说这本书逾期未还整整四年,违约金够买两斤草莓——你离开南京那年最贵的水果。我默默付了款,把书塞进副驾驶储物格,那里还躺着三张过期的儿童医院就诊卡。
昨天路过新街口天桥,有个女孩用蓝牙音箱放《爱情转移》。我突然想起你总把"把一个人的温暖"唱成"把一个人的挂号单",气得合唱团指挥摔了谱架。现在我的手机导航里收藏着七个"方圆诊所",最远的一个在乌鲁木齐中路。
车载电台说今夜有双子座流星雨,我鬼使神差开上去紫金山的岔道。半山腰观景台挤满年轻情侣,他们举着手机等流星的模样,像极了当年举着冰棍等末班车的我们。
山风掠过仪表台时,我忽然发现油箱只剩半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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