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黄灯前的刹车声

第一章：黄灯前的刹车声

清晨七点的早高峰，像一锅熬得太稠的粥。救护车的鸣笛声被裹挟在车流里，显得有些无力。老杨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仪表盘上的时速始终徘徊在三十公里，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可车窗外的红色尾灯，一眼望不到头。

“杨师傅，心率又上去了！” 后座的护士小李报着数据，声音带着焦虑，“病人是急性心梗，不能等！”

老杨 “嗯” 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开了十五年救护车，从青丝开到两鬓斑白，什么样的堵车没见过？可今天这情况，确实让人心里发紧。车后座的监护仪发出 “滴滴” 的警报声，像催命符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

“前面是十字路口！” 小李突然喊道，“绿灯只剩五秒！”

老杨深吸一口气，打了右转向灯，试图从应急车道挤过去。可应急车道也被加塞的车占了，一辆白色的 SUV 死死地堵在前面。他按了按喇叭，那车却纹丝不动。

“操！” 老杨低声骂了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瞥见后视镜里，病人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紫。

绿灯开始闪烁，即将跳成黄灯。按照交规，黄灯时已经越过停止线可以继续通行，否则必须停车。可老杨的车头，离停止线还有半个车身的距离。

“闯过去！” 小李急得站了起来。

老杨的脚悬在油门上，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十五年的驾驶经验告诉他，黄灯抢行风险极大，可后座的生命，每一秒都在流逝。

就在他咬牙准备踩下油门的瞬间，前方那辆白色 SUV 突然动了。司机猛打方向盘，把车往右侧的非机动车道挤了挤，硬生生让出了一条通道，正好够救护车通过。

“嘀 —— 嘀 ——” 老杨鸣笛示意，脚下的油门踩到底。救护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停止线，黄灯在身后变成了红灯。通过后视镜，他看见那辆白色 SUV 稳稳地停在停止线后，司机似乎还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隔着车流，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侧影，戴着顶深色的鸭舌帽。

“太险了！” 小李长舒了口气，赶紧低头查看病人情况。

老杨的心跳得像擂鼓，不是因为闯灯的刺激，而是因为刚才那个瞬间。在如今这个人人抢行、个个焦虑的早高峰，竟然有人愿意为救护车让出宝贵的一秒钟，甚至不惜压实线、冒被罚款的风险。

救护车终于冲出拥堵路段，朝着医院疾驰而去。老杨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稳了下来。他想起刚开救护车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早高峰，为了抢时间，他和一辆闯红灯的货车差点相撞，从那以后，他对 “抢行” 两个字格外谨慎。可今天，那个素不相识的 SUV 司机，用一个果断的变道，给了他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把病人安全送到急诊室，老杨靠在救护车旁抽烟，心里还在想着那辆白色 SUV。他记不清车牌号，只记得车后窗上贴着一张小小的足球俱乐部贴纸，是本地的一支球队。

“杨师傅，发什么呆呢？” 小李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刚才真是多亏了那辆车，不然……”

“嗯。” 老杨点点头，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希望好人有好报吧。”

他发动救护车，准备回队里。路过那个十字路口时，红灯正好亮起，那辆白色 SUV 还在车流里，像一块安静的礁石。老杨鸣了两声短促的喇叭，算是再次道谢。透过车窗，他好像看到那个戴鸭舌帽的司机朝他挥了挥手。

阳光穿过高楼的缝隙，照在救护车的车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老杨突然觉得，这日复一日的奔波，这与死神赛跑的紧张，因为偶尔遇到的这些温暖瞬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