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儿，莱阳那边的冬天还挺刮风的，早上六班师傅们顶着冷嗖嗖的天出来修车。说起这事，就是解放卡车跟身上一根电线的故事。那阵子听说有人被大卡车“电了一下”，有的村口老太太还当真，说什么“这车自带放电功能，专克调皮孩儿”。大伙在修理班喝酒时打哈哈，说那是司机自己偷偷加的设备，不信你摸摸，保准让你手麻——这是我在汽修连混那几年学到的第一个军营恶作剧。
那会儿的解放车，己2-05102，算是我的“老伙计”。司机们都把车号当宝贝，隶属第十分部，每逢大修总能摸到点稀奇古怪的脾气。有一年冬天后轮气刹皮碗总破，师傅骂街说，“解放牌也不顶事了！”其实这些老货能跑十万公里都算是牛的了，哪料我那台已经七万公里还在拉活，还是靠修理班哥哥们帮衬才活得滋润，光气喇叭的按钮我都给它挪了仨地方，后面板上余下个孔，刚好安电麻器。
关于电麻器，其实就是拿车上的那些烂七八糟配件拼起来，师傅们嘴里三块钱的玩意。一点火线圈、一块继电器，外加一根接地线，随手抓来就凑齐——听老司机边抽烟边念叨，“这玩意可别真拿来防盗，电流没多少，这不是吓唬贼，是逗人的。”电源就从新换的12伏大电瓶拉过来，真说电电人，就是手指麻，跟过年闹洞房似的，谁摸谁当傻子。过去还真有人在连队被逗了，一个孙小子凑过来帮调整点火，伸手就带弹簧似的缩回去，“哎呀，有电！”我们在驾驶室里憋笑都快岔气了。
有天车友群闲聊，有人问：“这玩意防盗不？”群里的老郭一口咬定不行，说去年他把车停菜市场，结果蓄电池亏电，电麻器给整没电了，还用了半个月手摇把，差点把胳膊废了。我们师傅也说过老卡车电瓶贵，硫酸水要兑好，耗损太大司机舍不得，要防盗还不如买两把锁。讲真，那会儿车防盗就是个笑话，还不如狗叫管用。
而说到小孩摸车——这也是个段子。有回野营拉练，部队车一到村口，小孩蜂拥而至，摸车的多了去了。有些司机好这一口，打开电麻器让娃试试，“来来来，摸摸不怕。”头一个小孩手一碰，愣住一下，后面倒是敢尝试的多，都轰隆隆排队电着玩儿，像赶集一样。老太太还喊，“城里车也能放电！”其实啥伤都没有，比门口盆水还轻松，就是个闹腾。
还有一茬，连队里有个姓周的老师傅，他给人介绍入党，平时不苟言笑，但总喜欢端着线路图瞧，看谁安装电麻器手法不正就唠叨两句：“电不电好说，牛不牛看走线！”这种技术活，也就机关小车班折腾乐，哪还有正规汽车排长搭理的。后面升级了家什，录音机啥的跟风进来，谁还清楚电麻器是个啥稀罕物？我在车队当排长那几年，见过的九十多台车压根没装这东西——电麻器成了历史上的“整蛊神器”，圈里混过的才懂。
一回去老家，碰邻居闲聊，说八十年代还听说有司机帮人电娃，怕小孩蹭灰。其实就那年头，蓄电池用完了还得十几里地推过去修，别说玩电麻器，车坏了才闹心。有人传电麻器伤人，司机是歹人，哪有那道理？师傅说句公道话：“咱那麻电器，电流极低，手指麻点，心没事！”简直就是搬弄是非，搞不明白就是问师傅，自己试试便知道。
后来这玩意就消声了。图纸还在我小笔记本里夹着，偶尔瞄两眼，像翻小时候的漫画册子似的。现在跟娃讲电麻器——她只问，“那是汽车的隐藏技能吗？”我都懒得答，笑着把小本子又合上了。
这事儿翻出水花来，只是老汽车兵的回忆，说远了全是闲话。有的人从未听说，有的人玩过一把，离开那个年月就各有各的说法。真要查电麻器的技术缘由，还是问咱汽修连那几位老师傅靠谱。村头谁家老解放还在蹲院子，估摸也没人敢随手摸，毕竟电不电先吓唬自己一跳，到最后多半也是乐呵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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