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

雨夜拔钥匙

"钥匙呢?老天爷!钥匙哪去了?"我瞪着空荡荡的点火孔,雨点砸在车顶,如同我砰砰跳动的心脏。

那是1992年的夏天,我刚跑运输半年。

从东北老家来南方闯荡,只为多挣些钱,给儿子交学费,给老婆买缝纫机。

我,王长海,就这么在解放车上度过了春节、清明,和整个夏天。

那会儿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大家伙儿都嗅到了商机,南方的温州、广东那边个体户已经冒出来不少。

可我呢,只有一身力气和一辆借了钱买的二手解放CA141。

"咱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就成。"这是我临走前对媳妇说的话。

那晚我送完货回来,正碰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流下来,雨刷器刷啊刷,像是在擦拭我的疲惫。

车灯照出前方弯弯曲曲的山路,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我不由得握紧了方向盘。

解放车的档把已经磨得发亮,车座下还放着我的一个铁饭盒和一个暖水瓶,那是媳妇硬塞给我的。

"在外头吃饭贵,能省一顿是一顿。"她总是这么说。

就在离山下镇子还有十来里的地方,我看见路边站着个人影。

雨太大了,那人被淋成了落汤鸡,朝我的车挥手示意。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车。

当年路上打车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咱们跑运输的,见了有人招手,都会停下来捎上一程,这是道上的规矩。

"师傅,麻烦捎我一程!"那人大概三十出头,穿着褪色的蓝布衣裤,脸上带着两分醉意,有些踉跄地爬上了副驾驶。

车里顿时多了股酒气和湿漉漉的水汽。

"去哪儿?"我问。

"前面石桥村,不远。"他拧着衣服上的水,弄得车里的地垫上全是水渍。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哎呀,对不住啊师傅,把你车弄脏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雨天就这样。"我摆摆手,递给他一条搭在座位上的毛巾,"擦擦吧。"

那是条褪了色的灰毛巾,有些旧了,但总比没有强。

他叫孙德福,在县城砖厂上班,今天是他娘的生日,回来吃了顿饭,喝了点酒。

"我娘平常不让我喝,今儿个高兴,就多喝了两盅。"他笑着说,脸上泛着酒后的红晕。

"你娘七十了吧?"我随口问道。

"七十一了。"孙德福揉着湿漉漉的头发,"都说不要操心,可还是给我准备了一兜干粮——怕我在城里饿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煮鸡蛋和两个大馒头,还有一小包咸菜,都被雨水打湿了一点。

"老太太还真是疼你。"我一边开车一边说。

"可不是,我爹早去了,就我一个独苗,她惯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孙德福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我点点头,对这份亲情感到熟悉。

我家里也是这样,老母亲每次来送东西,总要硬塞给我一堆吃的穿的,仿佛我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

可那会儿,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玻璃上,雨刷器已经忙不过来了。

车里的广播里正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那歌声温柔得像是能穿透这漆黑的雨夜。

"这歌好听。"孙德福说,"我媳妇也喜欢听。"

"你结婚了?"我问。

"刚领了证,还没办酒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在镇上纺织厂上班,一个月工资才七十多块,我们两个一起攒钱,争取明年能买台十四寸的彩电。"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那年头,一台彩电要七八百块,可是不少人一年的收入了。

"你跑运输,一个月能挣多少?"他问我。

"看情况吧,忙的时候一趟能挣个一两百,但是油钱、过路费、修车费都不少,再加上经常被罚款,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我苦笑着,想起上个月因为超载被交警逮住,足足罚了五十块,够我吃一个月的饭了。

"师傅,天气太差,要不今晚在我家住一晚?明天再走?"孙德福提议道,"我家虽然简陋,但有地方睡。"

"不行啊,我明天一早还得赶到市里装货。"我摇摇头,心里盘算着今晚能赶多远。

"那路上小心点,这雨太大了。"他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山路。

车行至一个陡坡,孙德福说他家就在前面不远。

雨太大,能见度极低,我把车停在路边。

"谢谢师傅,就在前面拐弯处下去就是。"孙德福说完,拍了拍湿漉漉的裤子,准备下车。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傅,你有烟吗?"

"有。"我摸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递给他。

他接过烟,却没有点,只是揣进了口袋,然后推门下车,消失在雨幕中。

我长舒一口气,准备继续赶路。

扭动钥匙的时候,却发现点火孔空空如也。

钥匙不见了!

我愣了几秒钟,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性。

是我下车时不小心掉了?不可能,我根本没下过车。

是被偷了?可车门一直锁着,刚才只开了副驾驶那边...

"这混蛋!"我一拍方向盘,恍然大悟。

一定是孙德福,趁我不注意时拔走了钥匙!

那时候的我,脑子里全是懊恼和愤怒。

这年头跑车的,车就是命根子,没了钥匙,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去找锁匠?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况且车上还有值钱的货,要是出了问题,我这一趟就白跑了不说,还得赔人家的货款。

我连伞都来不及拿,就冲进雨里。

雨水像是倒豆子一样砸在我身上,转眼间就把我浇成了落汤鸡。

顺着泥泞的山路,我拼命地追,雨水浇得我睁不开眼。

"孙德福!你给我站住!"我朝着黑暗大喊,声音被雨声盖住大半。

脚下一滑,我重重地摔在泥地里,裤子和手都是泥。

我爬起来,顾不上疼痛,继续往前冲。

终于在一个拐弯处,我看见了孙德福的背影。

他正艰难地在泥泞的路上走着,背影在雨中显得那么单薄。

"站住!把钥匙还给我!"我怒吼着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孙德福回头,脸上没有我预想的慌张或狡诈,而是一种奇怪的平静。

"王师傅,对不起。"他从口袋里掏出我的钥匙,"前面的石桥被雨水冲塌了,我刚从那过来,亲眼看见的。"

我愣住了,雨水从发梢滴落。

"你要是继续往前走,怕是要连人带车..."他没说完,但我明白了。

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发冷,不仅是因为雨水,更是因为后怕。

"你...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的声音变得嘶哑。

"我说了你信吗?"孙德福苦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骗你,想让你住我家,或者有别的企图?"

我沉默了。

是啊,在这个人心隔肚皮的年代,谁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特别是我,跑运输这半年,见过太多的坑蒙拐骗,早就变得警惕万分。

"所以你就拔了我的钥匙?"我问。

"我也是没办法。"孙德福的声音在雨中有些模糊,"宁可你骂我一顿,也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

雨下得更大了,我和孙德福站在那里,都已经湿透。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的脸。

我看到他眼中的真诚和担忧,那不是能作假的。

"走吧,去我家。"他说,"雨这么大,今晚你就住我那儿,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往山下走。

孙德福家是一栋土砖房,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他的母亲还没睡,看到我们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德福,你没事吧?"老人家颤巍巍地迎上来。

"没事,娘,这是王师傅,他的车在路上抛锚了,今晚住咱家。"孙德福简单解释道。

老人二话不说,马上烧水让我们洗澡,又翻出两套干净的衣服给我们换上。

那是孙德福的衣服,对我来说有点小,但总比湿衣服强。

老人又热了两碗刚包的饺子,是猪肉大葱馅的,香得很。

"大半夜的还麻烦您。"我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这有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老人摆摆手,"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淋成这样,感冒了怎么办?"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同样的唠叨,同样的关心,这些年来一直伴随着我。

吃完饺子,孙德福娘拿出一瓶药酒,说是可以驱寒气。

"来,都喝点,别客气。"她给我们一人倒了一小杯。

药酒入喉,辛辣中带着一丝甜,一路烧到胃里,浑身都暖和起来。

"孙大哥,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一命。"我真诚地说。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孙德福笑了笑,"咱老百姓互相帮衬,不值当什么。"

那晚,我睡在孙德福家的堂屋里,听着外面的雨声,久久不能入睡。

我想起了拔钥匙这件事,刚开始觉得被冒犯,现在却充满了感激。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多少愿意拔你钥匙的人呢?

那些看似恶意的阻拦,可能恰恰是救你一命的善举。

第二天雨停了,孙德福带我去看那座塌了的石桥。

桥墩只剩半截,河水咆哮着奔流而过,周围一片狼藉。

听当地人说,昨晚雨太大,山洪爆发,把这座建于六十年代的老石桥冲垮了。

我站在那里,后背发凉。

如果昨晚我继续往前开,不出意外,我和我的解放车现在已经被冲进了河里。

"孙大哥,我欠你一条命。"我望着湍急的河水,声音有些哽咽。

"王师傅,这话太重了。"孙德福拍拍我的肩膀,"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

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不惜被误解、被痛骂。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心却比现在温暖得多。

我请孙德福到镇上最好的饭店吃了一顿饭,又买了些补品给他母亲。

"这太贵重了,不能收。"孙德福坚决推辞。

"收下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我硬是塞给了他,"你不是说要买彩电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孙德福最终收下了,但约定我以后路过这里,一定要去他家坐坐。

后来我去县城找活儿,偶尔会到砖厂送砖,有时能遇见孙德福。

他总是远远地朝我笑笑,也不多言语,但那种默契已经在我们之间建立。

有一次,我送了一车砖到厂里,看到孙德福正在搬砖,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背。

我叫住他,请他喝了瓶汽水。

"听说你结婚了?"他擦着汗问我。

"嗯,去年底把媳妇儿接过来了,现在在镇上租了间房子,她在服装厂做缝纫工。"我笑着说,"日子虽然紧巴,但还过得去。"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那就好,那就好。"孙德福点点头,眼里有着真诚的祝福。

"你呢?彩电买了吗?"我问。

"买了,十四寸的牌子货,全村就咱家有,晚上邻居们常来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多亏了你那次的钱,少奋斗了大半年。"

"那是你应得的。"我拍拍他的肩膀。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从一辆解放车到后来添了两辆东风大卡,又开了个小型运输公司。

孙德福也从砖厂调到了镇政府当门卫,工作轻松了不少,还在县城买了套小房子。

每次路过石桥村,我都会想起那个雨夜。

一枚小小的钥匙,系住了两条本该陌生的人生。

这世间,原来有比钥匙更能开启心门的东西——那是在暴雨中依然温暖的人心。

1999年的冬天,我接到孙德福的电话,说他母亲过世了,请我去吊唁。

我二话没说,开车赶到了石桥村。

老人安详地躺在灵堂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仿佛只是睡着了。

孙德福憔悴了很多,但看到我来,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欣慰。

"老人家走得安详,没受罪。"他低声说,"就是放心不下我,临走还嘱咐我要按时吃饭。"

我拍拍他的肩膀,无言以对。

下葬那天,我和孙德福一起抬棺,送老人最后一程。

路过当年那座被冲塌又重建的石桥时,孙德福突然停下脚步。

"我娘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我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他望着桥下的河水,声音哽咽,"那天晚上,如果我没拔你的钥匙,或许现在埋的就是我了。"

我沉默了,那一刻才明白,他救我,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守护自己母亲的心愿。

人生啊,就是这样奇妙,一个小小的选择,可能改变的是好几个人的命运。

92年跑运输遇大雨,我好心送路人回家,那人下车时却拔了我车钥匙-有驾

后来的日子,我和孙德福成了忘年交。

他的儿子上学时,我资助了学费;我儿子结婚时,他送了一套老家的传家瓷器。

那把当年被拔掉的钥匙,我一直留着,它早已锈迹斑斑,开不了任何锁,却成了我最珍贵的纪念。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退休了,孙德福也退了休,我们偶尔会在县城的茶馆碰面,喝茶聊天,说说各自的儿孙。

有时我会想,如果那天晚上遇到的不是孙德福,而是别的什么人,我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同?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我只知道,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在那个漆黑的雨夜,一个普通的工人,用一个看似"不道德"的举动,救了我一命。

这世间真情,往往就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里。

一把钥匙,一场雨,一个陌生人的善举,足以温暖一生。

每当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总会想起那句老话:"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只是在我的故事里,应该改成:"拔人钥匙,心存温暖。"

0

全部评论 (0)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