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鄂尔多斯的公路上已经有卡车在悄然流动。路旁的草原还带着夜的冷气,空气像未经打磨的钢铁生硬地扑在脸上,而公路上那群低调巡航着的大块头卡车里,驾驶座却空无一人。只有几只路过的奶牛,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些自来熟的新邻居。假如你是这些奶牛,或许也会纳闷:是谁在开车?
自动驾驶卡车编队从远处驶来,只有领头的那台车里有司机,后面的五六台稳稳地跟着,像是闹市中规矩排队的小学生——不过这场“排队”,老师只带了一个,剩下全靠机器人自律。
试问:如果你是这个编队里唯一的领航司机,望着后视镜里那一排更沉默的铁皮兄弟,你会有一种奇异的“养娃焦虑”吗?万一哪台卡车突然闹情绪,在青藏高原上来一段自我放飞,谁来擦屁股?无人卡车现场,所有担忧都变成“算法工程师的焦虑障碍”。
抛开这些旁人的心理建设,回到卡尔动力这群海归+硅谷背景的研发团队:他们从滴滴、Zoox、华为、Motional等自动驾驶圈的技术核心位置,一路转场来到鄂尔多斯,把一身高阶人才履历交给了中国大宗物流的荒原试炼。这不是电视剧剧情,而是投资人愿意撒钱的现实公司。
公司成立不过三年,市值翻倍,年化收入超5亿。业务场景从一开始就“贴地飞行”,主攻大宗商品运输——煤炭、钢铁、电子,乃至农牧业,都是无人卡车的潜在客户。而鄂尔多斯的公路,就是天然的自动驾驶测试场。这里有30万台卡车,170万辆的内蒙古卡车大军、无路灯、牛羊横穿、无车道线,所有正经主机厂工程师能想象到的“自动驾驶鬼畜挑战”,在这里都能一站式收获。
海归们没有选择北上广——他们更需要极端路况和高密度运输数据。大厂里的自动驾驶技术,终于要见一见现实里的车厢汗味和煤灰。正如公司CEO韦峻青所说,行业赢家不是最先进场的那一波,而是最快到达收费站的那几辆。在这里,“到达收费站”不是一个比喻,是真刀真枪的落地和盈利模型跑通。
推而广之,卡尔动力的落地策略“1+N+X”,颇有点产品经理的命名风格。先在鄂尔多斯把无人卡车编队搞商业化,然后再把业务裂变到内蒙古、宁夏、甘肃等N个区域,然后横向扩展到X种行业,煤炭只是起点,泛化才是未来。套娃战略背后是对行业链条的硬刚:现在无人卡车不仅能在后车遇到插队加塞、无灯夜路、牛羊占道、无车道线等情况自主决策,强通信系统让卡车之间实时联动,人类司机随时“擦屁股”救场——成本直接砍掉八成,单车毛利三到六倍提升。
当然,“单车经济模型”已经跑通的现实,多少给自动驾驶行业添了一层黑色幽默。多少年前,大家还在搅动PPT海洋、画技术蓝图,今天真正能让客户掏钱买“虚拟司机服务费”的,反倒是谁能在煤矿坑边帮你把卡车开出来的理工男。人类司机与虚拟司机的组合,活脱脱是业内版的“带娃+请保姆”模式,只不过保姆变成了芯片和算法。
企业自嘲,工程师没得选。新一代物流机器人成本已压到25万一辆,服务费5万,比起某些星巴克月卡都便宜。中国式现实不讲浪漫,盈利与规模永远是金字塔顶端的归宿。这群带着硅谷光环回国的高知团队,终归要在东边的煤矿和西边的钢厂面前交上产品答卷。至于技术理想主义和人性伦理困境,往往被卡车的泥点子和售后工单轻轻碾过。
但直面行业黑洞,也免不了职业自嘲。自动驾驶圈内部私下流行这样一句话:技术越牛,离用户越远;用户没感性的,只认谁能把货运成本砍到最低。算法可以文艺,客户必须粗暴——这是码农与商人都认的现实主义。
背后逻辑其实很简单:运力、调度、费用、场景精准,技术是仆人,加班才是常态。工程师的浪漫只存在于代码评论里,现实的鄂尔多斯公路,则用20万元人力成本节约和2000万公里实际运营告诉你:“程序员再不下地,天冷了卡车也不等你。”
所以,自动驾驶要“贴地气”,不是一句口号。能在鄂尔多斯活下来的无人卡车,真能在煤矿坑边抗住零下三十九度,也许比在加州海岸线跑一圈更配叫“强人工智能”。韦峻青带着二三十位工程师长期蹲守场景,实践证明,AI不是用PPT和融资新闻养大的,它需要烧汽油、踏泥坑、吃羊肉串。
但无人驾驶的未来,就真的完全是技术和成本的胜利吗?运营落地,单位经济模型转正,投资人开心,用户欢喜,技术团队累成狗。鄂尔多斯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所有公路和所有行业的扩张,是否真能实现机器人自组织的物流生态?这一切都还在路上。
可能下次路过鄂尔多斯公路,你会看见一排无人卡车默默前行。你或许会怀疑:如果未来人的岗位都给算法安排好了,我们会不会等着让卡车们自己开个年会、自己修个罐头?又或者某一天,程序员也要被自己的产品自动化所取代?
自动驾驶的落地故事,最终难免落回技术与人性的老话题——谁来驱动,谁在陪跑?也许这个问题目前还没人能答,只能交给下一个十年和下一个寒冬,等无人卡车开出更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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