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我跑长途车坏在半路,搭车的姑娘陪我在驾驶室里坐了一整夜

1993年,我二十五岁,开一辆半旧的东风大卡车,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跑长途。那会儿跑车是个苦差事,路不好走,车也老出毛病,可为了攒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再苦也得撑着。

那年秋天,我从河南拉一批棉花去湖南。在湖北境内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国道上,天快黑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姑娘在招手。

她背着个帆布包,穿着身干净的学生装,看着不像坏人。我心里犹豫了一下,我们跑长途的最怕半路拉人惹上麻烦。可天色越来越暗,把她一个姑娘家扔在这荒郊野外,我又不落忍。

我把车停了下来。她跑过来说,她坐的班车坏了,想搭个车到前面有火车站的县城。

我看她一脸焦急,心一软,就说:「上来吧。」

93年我跑长途车坏在半路,搭车的姑娘陪我在驾驶室里坐了一整夜-有驾

01

姑娘上了车,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师傅」。

我们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说她叫小云,在武汉上大学,这次是趁着放假回家。

车子又开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眼看天都全黑了。突然,我那辆老东风「吭哧」了两声,发动机跟拉风箱似的喘了几下,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下车检查。捣鼓了半天,满手都是油污,可车子死活发动不起来。我一看,坏了,八成是里面的大件出了问题,凭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修不好。

我回到驾驶室,对小云说:「姑娘,对不住了,车子抛锚了,走不了了。」

小云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那…那怎么办啊,师傅?」

我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只能等天亮,看有没有路过的车能帮忙拖一下。你别急,待会儿有车过来,我帮你拦一下,你先走。」

02

我们俩就这么在车里等着。夜深了,国道上连车都很少了。偶尔有几辆大货车呼啸而过,可人家看我这情况,根本没人停。大伙儿都怕是遇上拦路抢劫的,这是跑长途的规矩。

车外的温度降了下来,我都有点觉得冷。

我对小云说:「姑娘,这等到天亮也不是个事。你看前面好像有点光,可能是个村子,要不你走过去看看?」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大半夜的,让她一个姑娘家走夜路,跟把羊往狼嘴里送有啥区别。

果然,小云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害怕:「师傅,我不敢。再说,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

我没想到她会反过来担心我,心里头一热,嘴上却说:「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没事。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我不走。」她很坚决,「师傅你是个好人。我就在车里待着,哪也不去。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

她那句「我信你」,让我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大老爷们,心里头突然就软了。我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那…那好吧。」我说,「你在驾驶室里眯一会儿,我到外面守着。」

「别啊师傅,」她赶紧说,「外面多冷啊。你就在驾驶座上歇着吧,我也睡不着,咱俩说说话。」

03

那一整夜,我们俩就隔着一个换挡杆,坐在那辆冰冷的东风卡车里。

车窗外是无边的黑暗和不知名的虫叫声,车里,却是我这几年跑车生涯里,最安静也最温暖的一夜。

为了打发时间和驱赶睡意,我们开始聊天。

她跟我讲大学里的事,讲她们宿舍的女生,讲她未来的梦想是当一名老师。她的声音轻轻的,很好听,在寂静的夜里,像一股清泉。

我也跟她讲我跑长途遇到的各种事,讲路上看过的风景,讲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攒够钱,回家给我爹娘盖三间大瓦房,让他们安享晚年。

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么多心里话。我们这些跑车的,在外人眼里就是一群粗人,没人关心我们想啥。

可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地问几句,眼里没有一点看不起的意思。

后半夜,我们都饿了。我从车座底下摸出我的干粮——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和一包咸菜。我递给她一个。

她接过去,却小心地掰了一半给我:「师傅,我们一人一半。」

那一刻,我看着她递过来的半个馒头,心里头,真是五味杂陈。

04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俩都熬不住了,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拖拉机的「突突」声吵醒的。天亮了。

一个早起下地的老乡,开着拖拉机路过,答应把我的车拖到前面的镇上。

到了镇上的修理厂,小云也终于能坐上去县城的班车了。分别的时候到了。

这一夜的相处,让我们从完全的陌生人,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朋友关系。可我们都知道,今天一别,这辈子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了。

「师傅,谢谢你。」她站在汽车站门口,对我鞠了一躬。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陪着,这一夜可真难熬。」

我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递给她:「路上买点吃的。」

她坚决不要,往后退了两步。

她想了想,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纸和笔,写下了一串地址,递给我。

「师傅,这是我学校的地址。你要是路过武汉,就来找我。我请你吃饭。」

我接过那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

班车来了,她冲我挥了挥手,就上车走了。我站在原地,看着那辆班车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心里头空落落的。

05

我的车修了整整两天。

重新上路后,我又变回了一个孤独的司机。驾驶室里安安静静的,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把小云写的那张纸条,小心地折好,放在了驾驶证的夹层里。

往后的几年,我继续在国道上奔波。有时候,路过湖北境内,我都会下意识地放慢车速,好像还能看见路边那个穿着学生装招手的姑娘。

我也想过去武汉找她,可我一个大老粗,人家是大学生,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张纸条,也就成了我心里一个念想。

96年,我用攒下的钱,终于给家里盖起了三间大瓦房。我爹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后来,我也娶了媳妇,生了娃,日子慢慢安定下来,就不再跑长途了。

那个叫小云的姑娘,和那个在卡车里坐了一夜的故事,被我藏在了心底最深处,成了一个再也没跟人说起过的秘密。

06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我也快五十岁了。

有一天,我儿子拿着手机,兴冲冲地跟我说:「爹,你看,我给你注册了个微信,以后跟人联系方便。」

我戴上老花镜,笨手笨脚地学着怎么用。

就在我翻看「可能认识的人」时,一个头像吸引了我。那是一张风景照,照片里的那座桥,我认得,是武汉长江大桥。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人的资料,她的名字,叫云帆。我心里一动,小云…云帆…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发去了一个好友申请,上面写着:「请问,你是不是在武汉上过大学?」

没想到,对方很快就通过了。

她发来一句话:「请问您是?」

我打字很慢,想了半天,才回复道:「我是一个开东风卡车的司机。」

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一条语音信息发了过来。我点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不敢相信:

「是…周师傅吗?」

那一刻,我这个快五十岁的男人,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0

全部评论 (0)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