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漫长的试驾，有人抱着油腻的炸鸡腿紧盯仪表盘，有人把方向盘当摇杆摇出了花式漂移，还有人拿着参展证混入人群，找个理由给自己的出现铺路。成都国际车展上，我像所有被逢场作戏捆绑的观众一样，假装乐于探索未来科技，实则在动辄传播出厂价的电动轿车里，思考昨天的外卖怎么还没退钱。
展馆灯光比刚买来的美白面膜还刺眼，各路品牌排队亮相，简直像相亲大会。每辆概念车都生怕被人忽略，努力张扬自己的设计感，就差主动摇下车门喊：“拍照吗？我性价比高！”却没想到，买车跟谈恋爱一样，哪怕颜值赛过白敬亭，最终还是要看看续航和保养成本。不然只会成为朋友圈里的电子遗嘱——“我的真心，留给电池。”
正逛得无聊，我在一辆最新款电动轿车旁边看到他，像是新能源和社交障碍共同催化的产物。他靠近，低声说：“其实我来参展，只是为了等你。”这句台词比那些官方宣传还要有杀伤力，仿佛一只充满电的充电宝，随时准备给空虚生活续命。但看看他那略带认真又装酷的表情，我怀疑他其实蛮适合推销展馆周边小吃。
他牵着我穿梭在人山人海的展馆，我一边担心自己的袜子配不上现场的灯光，一边听他对着一款搭载自动驾驶系统的新车津津乐道。智能语音控制啦，自动泊车啦，西部市场潜力啦，说得热情澎湃。我暗自感叹，刚才的“等你”，可能是等一个懂得科技的小可爱，也可能是等一个能捧场的托。当他低头解释每一个参数，距离越来越近，气氛开始变得像泡了柠檬汽水——有点酸，有点刺激，还有一丝假装不在乎的暧昧。
他们说现代爱情像快充模式，我觉得快充还是太慢，现场的试驾区才是有效催化剂。那辆号称双电机全轮驱动的新车，一脚油门下去比初恋还让人心跳。副驾驶的他像个老司机，耐心解释中控屏幕上的车速、续航、动力分配曲线，仿佛上帝给直男植入了赛博芯片。我本来想好好体验科技带来的颠覆感，结果眼神却在他身上绕了不止三圈。试驾结束，我搞不清自己是在看概念车还是在看他，反正两者都比家里的老爷车顺眼。
展会外入口人流汹涌，有点像小区业主群里抢物业费发票，大家互相推搡，却都想抓住不属于自己的瞬间。他随口一笑：“我希望每次来车展都能遇见你。”这话说得文艺，听着却像卖保险的尾单推销，把“遇见”变成了社交KPI。我顿时明白了，所谓参展理由，不过是光明正大掩饰暧昧的小伎俩，和电动车的“极致续航”一样，吹得再猛，最终还是要算实际里程。
网上有人说，车展是男女搭讪的最好机会。其实就算你端着广告笑得比车灯还亮，该错过的还是会错过。现在车子能智能调节座椅温度，能陪你聊天气，能把你导航到全国各地，就是不能自动判断那个陪你绕展馆的人是不是能一起修空调。爱情和智能轿车都一再强调便捷和体验，最后往往是体验不便捷，便捷没体验。
再说车展这事，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展品”——有的人找更新换代的自我，有的人只是想把日常的无聊借灯光包装成宇宙飞船，用点亮“科技与未来”的场景，掩盖脑海中的敲诈与小九九。那些在展台前拍着胸脯的品牌代表，和在人群里巧言令色的男男女女，多少和我一样，把生活里的不甘和暂时的好感混在一起，摆上了货架，等待有缘人前来鉴定。
说一句“只是为了等你”，其实跟自动驾驶一样，都不太靠谱。你以为自己设置好了导航，实际走得还是老路。世界变得越来越智能，人却越来越难懂。大数据帮你筛选出合适的车型，却无法判断哪个“等你”的人不想后退三步。科技进步到可以用声音唤醒车载系统，却叫不醒在尴尬关系中装睡的彼此。本该是展馆里最耀眼的新品，最后不过是拥挤人流里的一道影子。
有时候我们在展馆穿行，看似欣赏未来出行的美好，其实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解释。比如有人说看上了自动泊车功能，实际上是怕回家没人管停车；有人夸智能语音控制，背后是想让生活多点“人工智能”代替“人工笨蛋”；还有人像我，嘴上说来体验感受，心里打着别样算盘，等的不一定是新车，也可能是那个说“其实我来参展，只是为你”的人。
车展里的稀奇古怪，看多了也觉得审美疲劳。电动化、自动驾驶、车联网，每年都换着花样上新，但人心的配置没什么太大变化。展台上停着的漂亮轿车，进仓库就归于尘土；展馆里跳跃的心动，回到日常生活又归于平庸。科技一次次迭代更新，情感却永远停在略显土味的暗示和暧昧——“你是我的目的地”，听着美好，实际离出发还有十万八千里。
成都车展这么大的场面，说到底还是看谁能把一句公式化的广告词说得像情话。品牌使劲卷科技，不如男朋友学学如何低声传情。当你被展馆灯光晃得找不着北时，有人递上那一杯微凉的爱情气泡水，哪怕只有半口，也足够你于无数展览中记住彼此。至于智能轿车会不会被智能爱情取代，那还得等人工智障彻底超越人类自尊心。
所以，谁来车展，谁等待，谁被等待，说到底都是一场表演艺术。车展是生活的舞台，有人在舞台下喝彩，有人在台上撒糖，也有人买好票假装路过期待被“遇见”。灯光再怎么闪耀，终究只能照亮一小片现实的角落。剩下的黑暗，要自己慢慢走完。车展结束，人群散去，智能轿车静静待岗。而我还在想着，那句温柔到羞耻的“其实我来参展，只是为了等你”，像一首没头没尾的情歌，唱到最后，只有灯光还在和自己较劲。
人生就这样，满地的试驾机会和错过的车票。展馆再大，心思就那几个车位。等的人延续等的方式，不管自动还是手动，方向盘始终握在彼此失望和希望之间。下次车展，也不知道还轮不到我等谁，但至少知道灯光不会为谁多亮一秒。
所以车展不是为科技，也不是为爱情，本质是给我们生活的荒诞留点余地。自动驾驶可以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却没法自动带你去被喜欢的答案。等的人终究等在一场灯火阑珊的展览里，笑话和真心相互妥协，谁都没敢关掉导航。只要车展还有低声耳语和那点不着调的幻想，你我都还值得在下一次拥挤人潮中多走一圈。毕竟来这里的人，谁都不只是为了参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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