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盛夏暴雨砸在生锈的空调外机上发出刺耳鸣响,我蹲在城中村逼仄的出租屋里清点最后三箱库存,劣质皮鞋在潮湿空气里泛着霉味。手机突然震得铁皮柜嗡嗡作响,微信弹出条新消息:【冬阳,今晚家宴你必须到场】
我盯着发件人【周振国】三个字冷笑,把手机倒扣在掉漆的方桌上。窗外霓虹灯穿透薄窗帘,在斑驳墙面投下蓝绿交错的鬼影,像极了三个月前被赶出周家那晚客厅的镭射吊灯。
02
【陈哥又来送货啦?】快递站小妹嚼着口香糖,麻利地扫码签收最后三十盒男士香水。我抹了把额角热汗,黑色背心黏在后背像第二层皮肤。这款叫【雪松往事】的香水是周家旗下日化公司的新品,此刻纸箱上烫金的周氏集团LOGO刺得我眼眶发烫。
电动三轮刚驶出巷口就被银灰色迈巴赫别停,西装革履的男人摇下车窗,金丝眼镜后眸光冷冽:【陈冬阳,父亲让你六点前回家】
【周大律师这么闲?】我猛拧油门,三轮车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告诉周董,三百万债务还清前我不姓周】
后视镜里周砚的眉头皱成川字,这人永远像台精密仪器,连发怒都计算着分寸。五年前我被周家收养时,他刚通过司法考试,如今已是集团首席法务。而真正的周家血脉上周才从贫民窟找回来——那个在建筑工地扛水泥的真少爷,此刻应该坐在我曾经的卧室玩VR游戏。
03
夜市霓虹亮起时我蹲在烧烤摊后穿肉串,油渍麻花的围裙兜着十几种调料。突然五六辆机车轰鸣着围住摊位,黄毛青年甩着棒球棍咧嘴笑:【阳哥躲这儿呢?虎哥让我问问,那批泰国乳胶枕的尾款......】
铁签子扎进指腹的瞬间,身后传来车门闭合声。周砚拎着公文包径直穿过浓烟,修长手指敲了敲贴满小广告的冰柜:【工商局刚查到这批羊肉掺了鸭肉】
黄毛们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瞬间噤声,周砚抽出湿巾慢条斯理擦手:【告诉王虎,明天十点带着质检报告来周氏大厦】
04
【多管闲事】我掀开冷藏柜掏出冷冻羊肉砸在案板上,冰碴子溅到他锃亮的皮鞋上,【周律师要不要查查这孜然是不是火星进口?】
他忽然伸手拽我腕骨,虎口薄茧摩挲着烫伤疤痕:【这道疤是替我挡开水烫的】金丝眼镜滑到鼻梁,露出眼角淡褐色小痣,【当年你说哥哥的手要用来写辩护词】
夜市喧嚣突然潮水般退去,我盯着他松开两颗纽扣的衬衫领口。记忆里十六岁的周砚在书房通宵整理案卷,我偷煮泡面却打翻开水壶。如今那道蜿蜒的疤从手腕爬到心口,比周家给的姓氏更真实。
05
深夜收摊时发现三轮车座垫下塞着牛皮纸袋,里面房产证写着我的名字,附带便签龙飞凤舞:【创业基地A座17楼已付三年租金——大哥】。我对着路灯反复确认房号,突然笑出眼泪。周砚总用这种气死人的方式施舍,就像十八岁生日那辆被他喷成死亡芭比粉的保时捷。
手机再次震动,周家老管家的消息跳出来:【砚少爷把祖传的怀表卖了】。我握紧那枚躺在裤兜里的镀金怀表——上周在典当行玻璃柜看见时,它标价正好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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