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

作者 |#深度好文计划# 刘虎
6月28日、7月15日,上市公司吉药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ST吉药,300108,以下简称“吉药控股”)前任董事长孙军职务侵占案一审在吉林省梅河口市法院开庭,同案受审的还有原董事、副总经理王德恒。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此前媒体报道。网页截图
梅河口市检察院的公诉人称“被告人孙军利用担任公司董事长职务便利,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巨大”——《起诉书》中的三项事实涉案金额加总,孙军被指控“职务侵占”金额高达3.3亿元——王德恒则被认定有“帮助”情节。
孙军对指控矢口否认。孙军表示,这些钱不仅不是职务侵占,自己没有犯罪事实,相反,其对吉药控股、金宝药业还有6个多亿的账外债权,要求对上市公司查账、审计。
“有罪咱认,没罪咱也不能把自己非得有罪。金宝药业在发展过程中,在最困难的期间,我用我的资金和房款垫付,使金宝能够快速发展,从小企业变成中型企业到最后上市,我的房产和资金都有据可查。我作为上市公司董事长,下边子公司发展壮大,我自己还得垫付这么多钱,我掌控企业,企业还我一部分钱也是正常的,我也没多要,企业没造成损失。”
根据其当庭所述,为了保证上市公司⽣产经营 ,2014 年⼀2020 年孙军先后以个⼈股权贷款投⼊企业1.76亿元,投⼊梅河⼝天成地产房源置换药材1.2 亿元,投⼊柳河天成地产房源6500 万元,投⼊其它资产近 1 亿元,总计近 5 亿元。虽然由于上市公司,尤其是医药类上市公司财务的特殊性,这些借款以帐外借款形式没有在正规财务帐体现,但仍开具借款合同、借房合同,确认了孙军同企业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
根据孙军的说法,虽然上市公司在账外向他还款数亿,但全过程是在股东同意和知情的下完成。事实上,由于吉药控股面临经济危机甚至破产风险,他对上市公司还有大量债权有待申报。
对金河德正的1400万元的问题,孙军当庭表示,金河德正是上市前为了合规需求、代持小股东股权的持股平台,并无其他业务。孙军的部分上市公司股权通过金河德正持有,这1400万是金河德正将持有的吉药控股股权质押后获得,完全合法且在当地纳税,他质疑“公安机关、公诉机关都没找我核实过金河德正的事,但是金河德正和金宝和吉药控股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10亿元的账外账,孙军的说法是,“这个账完全是这么多年来企业账外借款,账外还款,账外还利息,市场费率支出,包括企业开销都是用这个账外账,是很长时间遗留下来的,这个事问公安机关和公诉机关从来没找我核实过,就在《起诉书》上体现了。”
在回答辩护律师吴丹红关于公安侦查人员、检察院公诉人去看守所提审时是否和孙军核对账目的提问时,孙军明确否认,“没有。谁跟你核对?”
一个已经侦办2年、牵涉上市公司的经济犯罪案件,为何控辩双方分歧如此巨大,背后有何缘由?

01

羁押2年后,强行分案审理
2022 年 6⽉8日,吉药控股召开2022 年第二次临时股东大会进行换届选举,选举第⼀⼤股东卢忠奎的⼉⼦卢正法为公司董事长,孙军卸任吉药控股董事长职务并离职。
6日,孙军因涉嫌职务侵占罪被刑事拘留。在其被批准逮捕的8月12日,吉药控股发布公告称“公司内部自查发现(孙军职务侵占案线索)并向公安机关报案”。到案件第一次开庭,孙军等人已经被羁押了将近2年。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吉林省梅河新区(正厅级编制)公安局。刘虎 摄
知情者介绍,2022 年 7 ⽉,第⼀⼤股东卢忠奎同⼉⼦卢正法以“”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 “在梅河⼝市公安局报案,此后转为“职务侵占罪”办理。“这或与大股东以及当地政府希望以此进行大额罚没有关。”
知情者介绍,除孙军外,吉林省梅河新区公安局先后抓捕吉药控股原副总经理、⾦宝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原法⼈王德恒、出纳员徐⽂彬、⼯程项⽬经理孟庆彬、天成房地产出纳员李⾦秋,共计五⼈;并对孙军个⼈财产、⻋辆进⾏查封扣押,对孙军家属边控,对其⼉⼥以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案为由进⾏边控。
2022年8月12日吉药控股的公告称,近日收到公安机关通知,公司原董事长孙军,原董事、副总经理王德恒因涉嫌职务犯罪已被批准逮捕。孙军已于2022年6月8日从公司离职,王德恒已于2019年10月29日从公司离职。
该案一开始的时候,控辩双方就管辖权就有很大争议。梅河口市检察院(县级)起诉时同时指控孙军涉嫌违规不披露重要信息罪和职务侵占罪,对此,辩护律师表示了强烈不赞同的意见。
辩护律师吴丹红表示,根据两高《关于办理证券期货违法犯罪案件工作若干问题的意见》的规定,孙军涉嫌的违规不披露重要信息罪属于证券期货犯罪,应当由中级人民法院管辖,同级人民检察院负责提起公诉。
在律师提出异议后,梅河口市检察院对《起诉书》做了变更,将孙军违规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的起诉移交给了通化市检察院,由通化市中级法院进行一审审理。
对此,孙军的辩护律师仍然表示不满和遗憾。
吴丹红律师认为梅河口法院随意并案分案,不能保证孙军的质证权,更要求本案“一天审完”
此前律师提出的并案申请,梅河口法院已经同意徐文彬、孟庆彬、李金秋三人与孙军、王德恒并案审理,但是李金秋等人的辩护律师开庭前提出召开庭前会议等申请保障被告人权利,法院以“一天无法审完”为由,又通知分案处理。
律师认为,该案“案件并案、分案过于随意”,在徐文彬、孟庆彬、李金秋不能到庭接受辩护人发问,质证的情况下,很难保证孙军的诉讼权利。

02

国内媒体多次报道、社会关注度极高却又自述无罪
此次一审开庭前,孙军辩护律师强烈要求全案应由通化市中级法院一审,而非现在做的只是将孙军涉嫌的违规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移交该院。
根据《刑事诉讼法解释》第15条、《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328条第四款的规定,一人犯数罪、共同犯罪或者其他需要并案审理的案件,其中一人或者一罪属于上级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管辖的,全案由上级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管辖。
因此,律师认为,梅河口公诉机关不应当变更起诉,而且应当依法全案移送通化市检察院、法院处理。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吉药控股。刘虎 摄
更让孙的家人无法理解的是,梅河口市检察院将孙军违规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移送至通化市检察院后,通化市公安局在补充侦查期间又新侦查了吉林海通制药有限公司(简称“海通制药”)被职务侵占案,这就导致该案目前开庭增加了许多问题。
所谓“海通制药”职务侵占案,未来可能移送通化市检察院审查起诉,并交由通化中院开庭审理。孙军辩护律师认为,吉药控股是海通制药的参股股东,而且海通制药案在本案中已经调查过,实际是同一个案件中的不同事实,即同种数罪。
根据《刑诉法解释》第24条明确规定,人民法院发现被告人还有其他犯罪被起诉的,可以并案审理;涉及同种犯罪的,一般应当并案审理。海通制药被职务侵占案与此次开庭的案件实际属于同一案件,依法也应当并案处理。“否则会出现数罪先后判决,无法对孙军进行数罪并罚,加重孙军量刑的问题。”
此外,吴丹红律师表示,该案无论从社会影响、复杂程度,还是关联案件处理的角度,都应当由中院管辖。
首先,孙军涉嫌职务侵占的金额高达3.3亿,达到中院管辖的要求,虽然公诉机关称孙军不可能判处无期徒刑,但是从保障孙军诉讼权利的角度出发,中院管辖不仅实体上对孙军有利,程序上对孙军也有利,能够充分保障被告人的权利。
其次,本案是在吉林省乃至全国都属于有重大影响的案件,涉案被害单位吉药控股是梅河口唯一一家上市公司,而孙军系其原董事长,当地知名企业家,曾任人大代表,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
“本案发生后,国内媒体多次报道,社会关注度极高。而且,孙军自述无罪,相反,对上市公司仍然有其大量未实现的债权有待审计和主张。因此,本案事实争议巨大,涉及上市公司财务问题专业性强,完全应该由中院管辖。”
律师表示,本案民刑交叉,指控孙军涉嫌职务侵占的事实与吉药控股破产重整案高度关联。目前在案没有对吉药控股进行全面的审计,也没有对孙军主张的债权进行核实、审计。
也就是说,孙军对吉药控股的债权是否有合法债权,取决于吉药控股破产重整中对孙军债权的认定,吉药控股破产重整将对上市公司债权进行全面审计,这与本案定罪的事实高度重合,直接决定了孙军职务侵占罪是否成立。
笔者也注意到,第一次开庭时,检察院公诉人在对孙军讯问中,明显表现出对上市公司财务报表、信息披露制度不熟悉不了解,这在基层检察官中并不算明显缺陷,但要起诉这起有全国性影响的证券相关的经济犯罪案件,就显然暴露出问题。

03

对账单和借款合同佐证的巨额债权
6月28日的开庭中,虽然还没有进入质证环节,但双方落差太大令人吃惊。
公诉人当庭宣读《起诉书》,指控孙军“在2018年至2020年,利用其担任吉药控股董事长的职务便利,在子公司吉林金宝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三级子公司梅河口市金宝新华医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华医院”)的基建项目建设过程中,指使同案被告人王德恒以拨付工程款为名,将金宝药业、新华医院资金多次汇入项目承建方多家公司账户后,孙军又指使多人6.0322亿元以提取现金或转账的方式,转入孙军及孙军指定的关系人账户中,孙军将其中1.8784亿用于个人消费、购买房产、投资股市等,其余款项以他人名义回款至金宝药业账户”。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吉药控股金宝药业。刘虎 摄
此外,2014-2020年间,孙军指使金宝药业出纳员徐文彬设立“账外账”期间该“账外账”共收入10.7589亿,其中1.3140亿元“被孙军侵占,用于个人消费、偿还房贷、投资股市、投资个人房地产公司等”。
最后,公诉人还指控,2017年12月,孙军“指使”梅河口金河德正创业投资中心(吉药控股股东公司之一)执行事务合伙人李XX,利用职务便利将该有限合伙企业1400万直接转入李XX个人账户后,又将该笔资金转入孙军女儿孙XX个人账户,用于购买位于上海浦东北蔡的大华伊斐墅别墅房产。
辩护人认为,检方列举了作为董事长(曾兼任总经理)和第二大股东的孙军从上市公司等处获得资金的诸多事实,却从未向孙军讯问,“这些资金运作背后的目的,以及股东和其他管理层是否知情、是否存在债权等合法理由,都未可知。”
根据孙军当庭所述和辩护律师辩护词,事实上,孙军对金宝药业享有的大量债权,本案侦办方在两年的侦办中,一直中没有进行核实予以认定。
根据孙军及其家属提供的证据,孙军为了公司的生产经营和持续发展,给吉药控股下设子公司金宝药业及关联公司垫付了大量资金、资产,对上述公司享有大量债权。
金宝药业与孙军个人签订的2014年、2015年、2017年等多份金宝药业向孙军借款1.76亿元的合同都是王德恒签的字。2014年公司上市后,从金宝药业发出去的货需要支付市场运营费用和应收账款平账,公司没钱,未完成金宝药业对上市公司的业绩承诺,孙军用股票质押贷款的资金付给各个医药公司,医药公司再打回金宝药业计入公司收入。当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市场卖产品、企业发展、业绩对赌。”
6月28日的庭审中,孙军当庭表示为公司垫付资金的上述行为由于不符合上市公司的财务规范,如实披露会对上市公司产生不利影响,因此并没有记载于上市公司的财务账目之中,而是形成了一套“账外账”,这是公司的帐,并不是孙军个人的帐。
与金宝药业有业务往来的医药公司有关人员的证言也显示:金宝药业为了应收账款平账,完成上市公司业绩承诺,用孙军个人资金先付给各个医药公司,医药公司再打回金宝药业计入公司收入。
除此之外,孙军还有其他对金宝药业享有的债权,朱昱明案孙军履行职务行为给金宝药业承担了5500万的债务。对此公司有明确的《会议纪要》,金宝药业要出具欠条,偿还此款。
法庭上,孙军当庭出示了2021年其被抓前五个月,新上任金宝药业董事长法人代表和原财务总监给孙军出的《还款承诺函》。
根据这份材料及金宝药业与孙军的《再次对账协议》,截止到2020年3月,金宝药业尚欠孙军本金 19154 万元及相应的利息。
协议明确表示,经核对,金宝药业现欠孙军和天成地产的款项,已经通过工程款偿还一部分,尚有部分没有偿还,待企业效益好转后陆续偿还,如不偿还造成一切损失由企业承担,金宝改制由其他战投方接手企业,此债务有战投方和新接方承担。
因此,律师认为,在金宝药业尚欠孙军 1.9 亿余元未能偿还的情况下,公诉机关指控孙军在2018年至2020年期间非法占有公司 1.8 亿余元款项,显然依据不足。

04

巨额账外资金揭开医药类上市公司资本运作内幕
对于被指控2014-2020年间指使金宝药业出纳员徐文彬设立“账外账”,期间共收入107589万余元,并认定其中13140万余元被孙军侵占,用于个人消费、偿还房贷、投资股市、投资个人房地产公司等,在6月28日的庭审中,孙军解释:经营一家医药类上市公司有诸多潜规则,存在账外账虽然并不合规,但却作为医药类上市公司,尤其是从事临床药物生产销售的公司,不得不采取的灰色经营手段。
庭上孙军介绍,“这些钱首先得用于倒贷,因为吉药也好,金宝也好,你在发展过程中现在这些企业都在外头借款,因为贷款到期了,就得账外借款倒这个钱,包括支付账外借款利息,2019年,吉药财务总监张分伟(音)在长春借三千万、五千万,这不都是账外款吗?”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媒体报道。网页截图

其次,医药行业存在“高开高返”的潜规则。是指药品在进入流通环节时,以高于实际交易价格的“高开票价”开具发票,并通过返利、折扣等形式返还给下游渠道商。
制药企业通过此方式,渠道商在获得返利后,会更愿意推广该企业的产品,从而增加其市场份额;高开票价可以使药品在账面上的价格看起来更高,从而在返利后保持一定的利润空间。渠道商可以通过返利获得更高的利润;这一做法也是为了规避价格监管:由于药品价格受到政府和市场的监管,高开高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规避这些监管。
孙军坦承这是医药行业的通病,“”我那时候当董事长,收一个企业,他的产品一年卖3个亿,他得给市场拿1.2亿回扣——不返费用就竞争不了。(返费用)全停了,不干活了,市场也不用了,医院也不用了,所以很难的问题。”
有行业人士介绍,高开高返支付给渠道商的方式多种多样,包括直接向渠道商支付现金返利。这种方式较为直接,但在实际操作中需要通过复杂的账务处理来规避监管;还以支付渠道商各种服务费用的形式进行返利,比如市场推广费、培训费、咨询费等。
庭审中,孙军介绍,“全国都是一个模式,在全国各省有省级经理、地级经理、县级经理,都定完指标以后,他在自己省份销售完产品以后,他把合同寄回企业,企业的销售经理看完合同以后,让法人同意发不发货,法人同意发货以后销售给发过去,销售把提成返点算完告诉金宝财务,财务再给销售统一算一下提成返点,算完,认可了,货发完以后,又把返点钱先给人家。在这种情况下,金宝大量的资金给市场返点。中成药的返点高,跟别人不一样,尤其中药,一盒药最低4元多,赚20多元,你算完成本以后,我们能达到15-20%的利润,市场把多出40-50%他们都分了。”
在他看来,“这种经营模式是医药行业一个惯例,不是谁想出来的,激烈竞争情况下,不这么做就生存不了,其他医药企业,也都是这样做的,尤其做针剂的,他的临床费用要高于我们几十倍,我们是中成药,针剂企业一支针剂可能卖几块钱,5块钱6块钱,卖出去卖到70多块钱、60多块钱,这些钱最终干嘛了?那就是给了医生,包括市场的业务人员,这叫临床费。”
“招标品种,医保品种,一个企业有招标品种,五个六个,招标目录上真招中标了,就得付临床费,临床费就是个一线大夫返点回扣,医生开一盒药得给多少钱,比如药品价是10元卖医院40、50,销售员得10,大夫得30,医院进货还得得10元,所以这个问题。我们金宝也好,下面子公司也好,其他企业也好,只要做临床的必须要有临床费,这是医药行业一个惯例,国家对这方面非常重视,现在控制不了,怎么控制,一个企业不去招标,不去做临床,产品死掉了。”
他说深知其中风险却无力改变“企业都不敢公开,但是企业都得做,企业不做怎么生存呢?这是历来形成,国家也知道,还有在零售药店套出国家医保,还有在医院套出国家医保,因为你招标了,就得拿临床费。没人给你代卖,谁给你卖?”
上述无论哪种做法,都很难通过上市公司的正常账目进行处理,尤其是其中由渠道上支付给医生的“临床费”,可能涉嫌商业贿赂等法律风险,无法通过上市公司审计。
庭审中,作为医药老供销的孙军坦承,“现在上市以后,你是个公众公司,你给市场返临床费,给医生的回扣(无法入账)“”把钱用在账外了,怎么体现了,账内体现出窟窿了,审计不也漏馅了吗? ”因为上市以后是公众公司,“所以只能用账外循环。”
孙军的说法,在王德恒庭审时也得到了他的印证,“业务员把市场费用支付以后,找我们支出。账上没法支出的情况下,企业如果账上没有钱,孙总就自己垫资了。”
王德恒强调,“这个事情,上市公司董事会卢中魁(音)、董秘张亮、财务总监张中伟(音),当时总经理孙军,我们在一起开董事会的时候,我跟他们汇报过。……我管孙军要的是市场费用,怎么来钱我不知道,我只管你赶紧给钱,市场等不了。”
在案证据显示,金宝挪用新华医院在建工程的资金,很大一部分也是用于支付各种市场费用。

05

“以刑追债”正当性质疑
庭审中,孙军被问及“为何吉药控股会出现目前的困境”,他坦诚是因为过于激进。但他深信吉药控股和金宝制药都还是好公司。
孙军认为,金宝(吉药控股)还是好公司,就是体量过大,举债过多,项目过多了,压力过大了,各方面压力到金宝以后,产生经济效益下滑。
出现这一问题的背景也非一朝一夕。孙军接任上市公司董事⻓后利⽤银⾏杠杆,先后收购⼗⼏个医药公司和⻓春普华药业、江苏克胜药业、承建新华医院等,孙军本⼈和家属也被要求先后为企业个⼈担保达到 10 亿。 由于 2019 年疫情后,金宝的主营产品相关退烧药⽌咳药实行市场管控,致使杠杆失衡⾏本⾦利息多次催收,⽣了上市公司贷款逾期 ⾦利息⽆法偿还⼈被限制⾼消费的局⾯,吉药控股被S T,风险全面暴露。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梅河口市法院。刘虎 摄
辩护律师认为,孙军为了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完成盈利指标,在账外以自有资金为上市公司及关联公司支付原材料款、提供应收账款平账资金等。公诉机关对认定孙军对金宝药业债权的无罪事实和证据未全面收集、进一步核实。据以指控孙军涉嫌职务侵占的审计报告等财务证据真实性、合法性存在严重问题。
根据《刑诉法》第146条规定,为了查明案情、需要解决案件中某些专门性问题的时候,应当指派、聘请有专门知识的人进行鉴定。同时《刑诉法解释》第100条规定,只有在无鉴定机构,或者法律、司法解释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才可以指派、聘请有专门知识的人就案件的专门性问题出具的报告。
辩护律师认为,在该案中,并不存在上述可以不进行司法鉴定的情形,应当依据《刑诉法》第146条规定以及《司法鉴定执业分类规定(试行)》第9条的规定进行司法会计鉴定,但检方提交作为证据的,是一份并不具备法定效力的审计报告
“调查方委托的吉林汇通会计师事务所根据徐文彬记录的2014-2020年现金账支出中与孙军及其关联关系人相关的个人支出进行整理汇总的这份专项审计报告,有严重瑕疵。”
首先,该审计报告所依据的材料是100多页无法确认真实性的提现明细表,这些表格并没有任何人签字或盖章,也没法证明该表格的来源,很显然这些表格的真实性是无法确认的,用真实性存疑的材料出具的审计报告是不准确的。
而这份审计报告中也坦承,依据现有资料,无法判断委托方提供的银行账户是否完全用于与孙军相关的经济活动,故无法从银行流水推测出此部分现金账收入的资金实际来源。报告称“2014年-2020年现金账支出中疑似为孙军及其关联关系人个人支出的的金额为131,404,780.49元”,在该审计报告无法确定孙军所有资金来源的情况下,认定孙军支出的1.314亿余元属于非法使用金宝药业的资金,律师认为,明显依据不足。
梅河口市公安局副局长许亚春在与辩护律师吴丹红沟通案情时,坦承了当地政府介入该案的动机。
根据他的说法,吉药控股是梅河口唯一上市公司,“孙军是我们企业明星,一步步坠落,一个新华医院项目,三个亿钱花完了,仅仅盖个毛坯,还欠建筑工程款!政府为了給唯一的上市公司纾困,先后投入两亿元給吉药——但是没有解困!这在本地造成极坏影响!
他告诉吴丹红,“孙军被采取措施后我们对吉药集团下属企业新华医院项目进行审计,发现孙军挪用资金1.8亿。政府先后四次找孙军谈,孙军答应退回两个亿,后又反悔!吉药集团下市风险增大!”
吉药控股前董事长受审,其家人指政府“以刑追债”-有驾
媒体此前对吉药控股新老控股股东生隙的报道。网页截图
对这个说法,吴丹红律师表示,新华医院项目资金的挪用,并非孙军个人行为,整个管理层都知情认可,项目资金用于维持整个吉药控股的资金链,在大环境出现变化的情况下,要求孙军一人承担既不合法,也不合理。
孙军家人认为,这位警局官员回避了孙军出事的另一个背景是股东分歧和斗争。如果协助另一个股东,将孙军彻底剥夺资产,以此填补政府的此前财政投入,当地政府这种“以刑追债”的做法,很难说是公正的,更很难说是合法的。
笔者获得的一份孙军陈述文稿中,孙军称,吉药控股董事长、实控人卢忠奎,卢正法父子同其有很深的矛盾,不能作为证人证据。卢忠奎在2017年被董事会免职,孙军担任吉药董事长,卢忠奎在2014年代持孙军股权,到期不归还,给孙军造成重大损失,按股权代持协议,卢忠奎代持4600万股,价值4亿元,卢忠奎只给孙军1亿,还欠孙军3亿元。
“2022年5月卢忠奎一上任就打击报复孙军,在报案时隐瞒了公司向孙军借5亿多元的事实,先是私下找吉弘名审计出孙军等人挪用6亿元,又用吉弘名的审计报告举报孙军等人挪用,在报案前后也不找孙军等人对账核实,隐瞒了金宝药业把借孙军的钱存账外、只能账外工程款还的事实,隐瞒了6个亿全是金宝要回的、6亿多是金宝药业用的、完全都是金宝企业行为的事实,隐瞒了金宝把大部分要回的账外工程款用于高开返利、把少部分账外工程款用来偿还孙军的事实,吉药也没有对以上情况进行公告。”
“吉药发布的2022年报公告完全没有提到侵占的问题,证明吉弘名的审计报告是假的,卢忠奎是报假案。检察机关应审查卷宗,审查孙军与金宝药业之间的债务,审查吉弘名的审计报告。”
0

全部评论 (0)

暂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