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德捏着被篡改的公文,手指微微发抖。
“荔枝煎”三个字墨迹未干,同僚们围着他拱手道贺,笑容像糊了一层蜜糖。
他盘算着:这差事办成,房贷就能还清,女儿袖儿再不用挤在漏雨的偏房。
直到鱼公公轻飘飘一句“送不到? 以死谢罪呗”,他才看清公文背面被浆糊粘住的“鲜”字——鲜荔枝! 五千里路,三日必馊,这哪是肥差? 分明是催命符。
长安城平康坊的债主踹门时,李善德正蹲在院里算账。
房贷利滚利,俸禄不够塞牙缝,同僚们却联手把他推进火坑。
上司刘署令拍他肩膀:“老成持重,非你莫属啊! ”转身却对心腹嗤笑:“横竖是个死,总得有人顶雷。 ”
朝堂上轻飘飘一句话,碾碎的是小吏全家性命。
荔枝还没出岭南,官场绞肉机已隆隆作响。
胡商苏谅甩出996贯钱买通关文牒,眼都不眨——这数字像根刺,扎进当代打工人的心里。
岭南刺史何有光撕了李善德的运输方案,冷笑:“规矩? 长安的规矩就是没规矩! ”
而长安朱门里,右相把玩着玉貔貅盘算:海盗劫商船,税银入私库,荔枝不过是搅乱棋局的棋子。
小人物想活命,得比狐狸更狡黠。
李善德把算盘拨得噼啪响:竹筒填冰,驿马换乘,路线精准到每一时辰。
“这叫分层保鲜法! ”他抹着汗对峒女阿僮比划,对方翻个白眼:“你们长安人,吃颗果子比打仗还累。 ”
数学救不了职场,但能延缓死期。
陪酒侍郎郑平安举着唐代“吸管杯”,醉醺醺勾过姐夫肩膀:“死脑筋! 右相贪的银子够修十条荔枝路,你拼什么命? ”
他怀里揣着左相的密令,酒气熏天的皮囊下,藏着查贪腐的刀。
这对郎舅,一个明修栈道运荔枝,一个暗度陈仓掘罪证,岭南的夜风里都是算计的味道。
空浪坊的灯笼下,胡商会长阿弥塔的耳坠晃得人眼花。
她弹指甲的姿势像在拨算珠:“苏谅的货不合规,要么滚,要么死。 ”
而在长安,李善德的女儿袖儿攥着阿爹做的粗布玩偶,双丫髻上粘着荔枝渍——小人物挣扎的痕迹,史书从不记载。
驿马冲过瘴气山林时,李善德的靴子跑穿了底。
身后是“三日味变”的死亡倒计时,眼前是女儿瑟缩的脸。
他想起离京时韩十四折柳相送,那截枯枝如今揣在怀里,比荔枝还烫手。
五千里的血泪铺路,一颗荔枝照见盛世的根早已腐坏。
贵妃的荔枝宴开席那日,长安城歌舞升平。
没人看见岭南的冰融化在血汗里,更没人听见李善德嘶吼:“就算死,也要知道离终点多远! ”
弹幕淹没了屏幕:“别骂了! 这不就是我熬夜改PPT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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