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9年的孟买港口,一个14岁的帕西族少年望着满载棉花的英国商船发呆。
这个叫贾姆谢特吉的小伙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印度人只能种棉花,而英国人却能靠加工赚大钱。
他攥紧拳头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咱们印度人也要有自己的工厂!"
三十多年后,这个曾经的港口少年真的在孟买建起了纺织厂。可产品质量太差,根本卖不出去。英国商人背地里嘲笑他是"不懂技术的土包子"。贾姆谢特吉一气之下,直接坐船去英国偷师学艺。在曼彻斯特的纺织厂里,他白天干活晚上偷记技术要点,硬是把先进工艺都摸透了。回到印度后,他收购了一家破产的榨油厂,改造成全印度最先进的纺织厂。
这个精明的商人还玩起了心理战。当时正值印度民族运动高涨,他果断把厂名从"维多利亚女皇纺织厂"改成"司瓦德西纺织公司"。"司瓦德西"在印地语里就是"国货"的意思,这招可把英国商人气坏了。更绝的是,他给工人开出了让欧洲人都眼红的待遇:八小时工作制、带薪休假、养老金。英国工厂主们直摇头:"这印度佬是不是疯了?这么搞还怎么赚钱?"结果证明贾姆谢特吉才是明白人,工人们死心塌地跟着他干,产品质量蹭蹭往上涨。
1904年,贾姆谢特吉在德国筹钱建钢铁厂时突然去世。他儿子道拉布吉接过重担,三年后真的在贾姆谢特普尔建起了印度第一座钢铁厂。英国人起初根本没当回事,觉得印度人炼不出什么好钢。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英国本土的钢铁根本供不上前线需求。道拉布吉抓住机会,开足马力生产。整个战争期间,塔塔钢厂供应了1500英里铁轨和30万吨钢材,连英国军方都不得不承认质量确实过硬。
到了1930年代,塔塔钢铁的产量已经占到全印度的73%。道拉布吉趁热打铁,又搞起了水泥厂、发电站、航空公司。特别是塔塔航空,不仅开辟了印度第一条商业航线,二战时还帮着盟军运送物资。1946年,这家公司已经发展成亚洲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可惜好景不长,印度独立后首任总理尼赫鲁推行国有化政策,硬是把塔塔航空收归国有,改成了现在的印度航空。
第三代掌门人贾罕吉是个狠角色。这位印度最早的飞行员出身的老板,表面上对政府言听计从,背地里却在疯狂布局新产业。1968年成立的塔塔咨询服务公司,最初就是给自家企业做软件的,现在已经成为年收入300亿美元的IT巨头。他还跟美国人合伙开计算机公司,把生意做到了东南亚、中东。到1990年代退休时,贾罕吉已经把塔塔集团的业务拓展到化工、汽车、酒店等十几个领域。
1991年印度经济危机后,第四代掌门人拉坦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先是把80多家子公司精简到30家,又裁掉了塔塔钢铁3万多名员工。虽然被骂冷血,但企业效益确实上去了。手里有钱了,拉坦开始在全球买买买。2000年花3.89亿美元买下英国茶叶巨头泰特莱,2007年又砸113亿美元收购欧洲钢铁巨头科鲁斯。最绝的是2008年,趁着金融危机抄底,只用23亿美元就从福特手里接盘了捷豹路虎。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买卖亏大了,没想到经过一番改造,这两个英国老牌豪车居然起死回生,现在每年能给塔塔赚十几亿美元。
塔塔家族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股权设计。通过塔塔慈善信托基金这个"神器",既保住了对集团的控制权,又不用上富豪榜招人嫉恨。创始人早就立下规矩,家族成员去世后股份自动归信托所有。这个信托不仅控制着集团控股公司,还常年资助印度的医院、学校、科研机构。老百姓得了实惠,自然都说塔塔好。政府就算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民意。
如今的塔塔集团已经渗透到印度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早上喝的茶叶,到上班开的汽车,再到工作时用的电脑软件,处处都有塔塔的影子。这个商业帝国每年创造的价值占到印度GDP的6%,员工总数超过80万。他们不仅造汽车、炼钢铁,还给印度海军供应航母用的特种钢。在班加罗尔的塔塔电子,已经开始为全球手机厂商生产精密零部件。
有意思的是,尽管富可敌国,塔塔家族的人却很少炫富。现任董事长钱德拉每天坐经济舱出差,住普通酒店。拉坦退休后一直住在孟买一套普通公寓里,开的还是自家生产的廉价小车。这种低调作风反而赢得了更多尊重。在印度民间流传着一句话:"你可以不相信政府,但你可以永远相信塔塔。"这话虽然有点夸张,但足以说明这个百年企业在印度人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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