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老李家那小子吗?听说在城里送外卖呢?"堂叔公的烟袋锅子敲在门槛上,溅起的火星子烫得人心头发慌。李明攥着刚拆开的软中华,递烟的手悬在半空,收回来不是递出去也不是,活像只被架在火堆上的螃蟹。
正月里的寒风卷着鞭炮碎屑往脖领子里钻,可比不上七大姑八大姨的眼神扎人。二婶端着砂糖橘凑过来,指甲盖上的水钻晃得人眼晕:"明啊,听说你们公司那个...那个啥优化?哎呦就是裁员嘛!隔壁王科长家小子在国企,今年都分上两室一厅了。"堂屋里炖肉的香气飘过来,混着麻将牌哗啦啦的响动,把李明胃里那点二锅头搅成了酸水。
他摸出手机假装接单,蹲在院角的磨盘边上刷朋友圈。表弟刚晒的奔驰方向盘锃亮,配文"年终奖小礼物"。手指头划拉得太急,不小心点开家族群,三舅昨天转的养生文章标题刺眼:《没出息的子女是父母前世的债》。屋檐下的冰溜子啪嗒掉在颈窝里,激得他浑身一哆嗦。
"孩啊,妈给你蒸了槐花馅包子..."母亲从厨房探出身,围裙上沾着面粉。父亲蹲在水泥台边闷头剥蒜,电视里正播着《农民工返乡创业纪实》,音量开得震天响。李明突然发现老爹后脑勺的白头发,像极了老家房顶上那些倔强的枯草,风一吹就簌簌地抖。
巷子口修车铺的赵师傅叼着烟卷笑话他:"你们这些文化人啊,脸皮比轮胎皮还薄。俺闺女在电子厂拧螺丝,每月给家打三千,谁敢呲牙?"扳手砸在千斤顶上"咣当"一声,惊飞了电线杆上排队的麻雀。
深夜的出租屋里,泡面汤映着电脑屏的蓝光。李明盯着招聘网站发呆,窗户外头高架桥上的车流像条发光的河。手机突然震动,大学室友群里蹦出消息:"哥几个,我那个小公司要上市了..."配图是西装革履的签约仪式。他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发了个呲牙笑的表情包。
菜市场早市的喇叭在喊:"芹菜一块五跳楼价!"穿睡衣的大妈们挤在摊位前,塑料袋哗啦啦响成一片。称重的大爷突然抬头:"小李啊,昨儿你送我那降压药真管用!"油乎乎的拇指翘得老高,"比俺亲儿子还上心!"旁边卖豆腐的寡妇抿嘴笑:"人家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咧!"
暴雨天的外卖箱淋得透湿,电梯故障得爬二十八楼。开门的是个穿恐龙连体衣的小丫头:"骑士叔叔你的头盔好像宇航员呀!"奶声奶气的话被屋里女人尖利的嗓音切断:"超时半小时还好意思要五星好评?"防盗门摔上的瞬间,他看见茶几上摊开的奥数教材,封皮烫金的"重点小学"四个字反着光。
平安夜的外卖单特别多,写字楼大厅的圣诞树亮得晃眼。白领们捧着咖啡穿梭如鱼,香水味混着中央空调的热风。电梯镜面映出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身后精致妆容的姑娘正在补口红。姑娘突然转头:"诶?你是不是医学院那个解剖课代表?"粉饼盒"咔嗒"合上的声音,像极了当年实验室的骨钳。
大年初五迎财神,全城鞭炮放得震天响。李明蹲在急诊室走廊吃盒饭,护士长风风火火冲过来:"李大夫!三床病人非要见你!"病房里躺着送过快递的老赵,纱布包着半张脸还咧嘴笑:"俺跟闺女说啦,主治医生是俺老伙计!"监护仪的滴滴声里,老人粗糙的手心热得发烫。
清明回村上坟时,发现父亲偷偷把他获得的"优秀青年医师"奖状塑封了,跟祖宗牌位供在同一个条案上。山风吹得纸灰打旋儿,母亲突然指着远处:"明啊,那是不是你以前总念叨的...叫什么来着?"他顺着望去,山坡上的野杏花开得正好,像极了当年白大褂口袋里插着的那支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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