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导航还红得发紫，电车车主蹲在服务区啃泡面，像被按在鸳鸯锅里的毛肚，涮了仨小时还没熟。
老杨把车窗摇下一条缝，外头飘着雨，充电桩前头那队排得比早高峰地铁还长。他掐指一算，从江苏刘老庄到安徽梅村，200公里跑了五小时，平均时速40，还不如隔壁大爷的电动小三轮。手机电量只剩12，他不敢刷视频，怕待会儿连付款码都打不开。服务区喇叭循环喊：“请49号到3号桩就位。”他看看自己手里的60号，心里咯噔一下，这得等到天亮。
同一时间，辰女士一家四口窝在广本里，空调不敢开，怕耗电。她老公每十分钟下去巡一次，看队伍有没有往前挪。俩孩子在后排打起来了，只为抢最后一包辣条。她刷着微博，热搜第一挂着“第一批堵车人堵成鸳鸯锅”，点进去全是哀嚎：有人30号晚八点出发，堵到1号中午还在省内；有人提前十小时出门，结果在高速上过了夜。她苦笑，自己9月30日上午十点出门，本以为够早，没想到还是掉进同一个坑。
充电桩小哥穿着雨衣，手拿大喇叭，嗓子已经沙哑。他得维持秩序，还得回答同一套问题：“多久能轮到我？”“能不能插队，我孩子要尿裤子。”“你们为什么不多装几根桩？”他解释得嘴唇发紫：平时一天来不了二十辆电车，节假日一下子涌进三百辆，桩就那四根，谁也没办法。说完把一张手写号码塞进车窗，像发号牌的小护士，动作麻利，眼神空洞。
国家电网后台数据跳得比股票还刺激。9月30日22点到24点，充电量曲线陡成直角，平台直接预警：三分之一服务区充电桩满负荷。沈海、长深、京沪三条大动脉最惨，江苏段一天72万辆绿牌车上线，桩枪被拔插到冒烟。运维工老周连夜开车巡回，手里拎着冷却液和备用枪头，哪根桩罢工他就扑上去，像给机枪换枪管，动作慢了就被车主围住。他说自己三天只睡了六小时，黑眼圈快垂到口罩边。
有人动起歪脑筋。湖南官庄服务区，一辆黑色SUV横在充电车位，车主不在，车窗留条：“临时上厕所，马上回。”结果半小时不见人影，后面排队的气得报警。交警来了，拖走，扣三分罚两百。围观人群鼓掌，掌声里全是怨气。一位大姐边录像边骂：“你占桩像占自家炕头，别人孩子憋得直跳脚。”视频发上网，点赞瞬间破十万，评论区整齐划一：该。
更多人选择下高速去找电。导航搜“充电站”，跳出最近出口七公里，可那也得先挪到出口。老林就是例子，他排了俩小时发现队伍纹丝不动，一咬牙从萧山互通下去，结果出口匝道也堵，下去又花四十分钟。好不容易找到商场地下停车场，八个桩倒空着四个，他刚插上枪，商场关灯打烊，保洁大叔挥扫帚：“充完赶紧走，我们要锁门。”老林蹲在车旁，像守着唯一一口灶，生怕被拔枪。
油车车主看热闹不嫌事大，路过服务区减速拍照，发群聊：“电车大军又原地过年啦。”可他们也没快活多久，油枪前同样排长龙，加油机“咔哒”一声跳枪，油箱却加不满，工作人员说运输车队堵在路上，油罐车晚点四个小时。油车车主瞬间闭嘴， joined the club，一起排队买泡面。泡面柜台更夸张，开水机前头二维码被扫到掉漆，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平时一天卖三十桶，今天三百桶，连带着榨菜和卤蛋都清空。
电车厂家连夜推送OTA更新，把剩余续航算法调得更虚，生怕车主赌高速。有人收到提示：“前方服务区需排队180分钟，建议降速至90公里省电。”车主骂娘：“降速90我还不如骑自行车。”可骂完还是松了油门，毕竟谁也不想在雨夜被推下高速。电池管理工程师在朋友圈吐槽：算法再精也算不到人心，一口气买十辆电车，桩还是那四根，谁都救不了。
10月1日天亮，太阳像煎蛋挂在天边，服务区地面全是槟榔渣和烟头。老杨终于挪到桩前，插上枪那一刻，他发了条微博：“充电像中彩票，耗尽人品换五十度电。”评论区一片握手表情。辰女士那边更惨，充满电上路，刚跑一百公里又堵死，续航掉得比股票还快，她只好把空调彻底关掉，孩子热得哭，她用湿巾给娃擦脖子，像给烤鸭刷酱，动作机械。
返程票此刻已经开售，12306蹦出提示：10月6日7日高铁售罄。很多人看完默默关掉页面，心想既然躲不过，那就继续硬刚高速。国网预测那两天充电高峰从上午十点一直拉到晚上九点，返程车龙会把服务区再涮一遍。有人开始拼车，有人研究下道充电攻略，还有人干脆延后一天回城，打算给老板发微信：“堵在路上，请假一天扣钱我认。”
中午十二点，老杨终于到家，一算账：过路费二百多，充电排队四小时，行驶时间翻倍，假期直接缩水一天。他老婆把行李往地上一扔：“明年爱谁回谁回，我高铁抢票去。”老杨点头如捣蒜，顺手把车牌限号提醒也关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骂归骂，大家心里都明白，下次长假依旧会抱着侥幸心理提前出门，依旧会卡在同一个红色路段，依旧会对着充电桩长队叹气。毕竟，家在那头，假在手头，车有电也得回，没电也得回。
鸳鸯锅还在咕嘟，下一批毛肚已经上路，你准备几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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