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圳罗湖区一家宝能汽车展示中心里，威马E.5和EX5两款展车与宝能旗下悠宝利 A3 并排摆放，工作人员一句“威马已被宝能收购”的表态，让沉寂许久的威马汽车突然回到公众视野。
当宝能与威马这两个深陷泥潭的车企走到一起，这场被外界视为“弱弱联合”的资本操作，究竟是绝境中的自救，还是更大规模的风险预演？
宝能系的资本暗线
威马与宝能的交集始于2024年初。当威马正式启动破产重整并公开招募战略投资人时，深圳翔飞汽车销售有限公司以 “唯一保持投资意愿” 的身份进入视野。这家成立于 2023年9月的公司，表面看与宝能并无直接关联，但其股权结构却藏着复杂的资本暗线。
通过天眼查股权穿透可见，深圳翔飞的主要股东深圳卓凯和深圳凤宇，最终控股人均指向黄晶。而深圳凤宇在 2023 年 11 月成为深圳市悠宝佳汽车销售公司第二大股东，后者由宝能旗下悠宝利汽车间接控股。更值得注意的是，深圳凤宇的法人张晓，同时担任宝能新能源汽车集团董事及多家宝能系企业高管。这种层层嵌套的股权关系，几乎坐实了深圳翔飞作为 “宝能系” 资本平台的身份。
这种资本布局并非偶然。宝能在2021年陷入财务危机后，旗下汽车业务始终面临生产资质短缺的问题。而威马手握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和温州工厂，恰好补上宝能的短板。此次通过深圳翔飞收购威马，宝能的真实意图或许是用资本运作的方式，以最低成本获取稀缺的生产资质和制造基地。
百亿复，画饼还是实干？
根据威马重整计划（草案），深圳翔飞将投资超100亿元用于威马复活，目标是2025年依托温州工厂复工复产，2027年年销量超60万辆，2029年全球销量破百万辆，估值达 1500 亿元。如此宏伟的目标，与威马当前的处境形成强烈反差——截至 2023 年10月，威马账面资产仅39.88亿元，负债高达203.67亿元，资不抵债程度超过80%。
从实际动作看，深圳翔飞已在招聘平台大规模招募总装技师、制动工程师等制造岗位，办公地点直指威马上海总部和温州工厂。这种动作释放出复工复产的信号，但 100亿元资金能否真正到位仍是未知数。要知道，宝能自身尚在应对债务危机，2025 年6月刚发布声明否认破产解散，其资金链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更关键的是，威马的核心问题并非单纯资金短缺。2019年威马曾以1.7万辆交付量位居新势力第二，但2020年起频繁出现自燃事件和“锁电”风波，品牌口碑严重受损。2022年起降薪、停产等负面消息不断，最终导致经销商退网、门店停摆。即便资金到位，如何重塑消费者信任、重建销售网络，仍是比生产更难的课题。
负负得正还是雪上加霜？
宝能与威马的结合，本质上是两个失意者的抱团取暖。宝能在汽车领域的布局堪称激进，2017 年收购观致后投入超500亿元，却因资金链断裂陷入困局，2025年深圳工厂才刚实现悠宝利A3下线，自身造血能力尚未验证。而威马作为曾经的 “造车四小龙”，累计融资超350亿元却落得破产重整，其技术积累和市场口碑已严重透支。
这种联合的风险显而易见的：
资质与技术的错配，宝能需要的是威马的生产资质和工厂，而威马的核心技术（如三电系统）是否仍具竞争力存疑。2023年威马申请破产时，其专利技术估值已大幅缩水。
债务窟窿的无底洞，威马200亿的负债远超宝能的偿付能力，100 亿元投资即便全部到位，也仅能覆盖一半债务，剩余部分仍需通过债务重组或资产处置解决。
市场信任的重建难题，宝能与威马均因负面新闻缠身，品牌公信力处于低位。消费者是否会为“宝能+威马”的组合买单，仍是未知数。
造车资质的最后博弈
在新能源汽车行业加速洗牌的当下，生产资质已成为稀缺资源。威马的破产重整，本质上是一场关于资质归属的资本博弈。宝能通过深圳翔飞收购威马，更深层的逻辑或许是在资质审批收紧的背景下，以低成本获取准入门槛。
但这种操作的风险在于，新能源汽车行业已从“资质红利”转向“技术红利”。没有核心技术支撑，即便拿到资质也难以在市场立足。宝能此前推出的悠宝利A3，主打4-5万元微型车市场，技术含量有限；而威马的产品矩阵停留在2022年水平，与当前智能驾驶、800V高压平台等技术趋势脱节。
更值得关注的是，当宝能将重心放在收购威马上时，其自身的资金链压力可能进一步加剧。2023年宝能汽车非受限现金储备已降至28.37亿元，而短期负债达45.33亿元，此次若真投入100亿元复活威马，无疑是一场豪赌。
资本游戏还是产业自救？
威马能否真正复活，取决于宝能的资金实力和整合能力。但从行业规律看，单纯靠资本运作挽救车企的案例少之又少。蔚来、小鹏等头部新势力的崛起，靠的是持续的技术投入和产品迭代，而非资本魔术。
对于宝能而言，收购威马或许是获取资质的权宜之计，但要想在新能源汽车市场立足，终究需要拿出有竞争力的产品。对于威马而言，若不能在重整过程中解决技术老化、品牌信任等核心问题，即便短期复活，也难以摆脱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这场弱弱联合的资本大戏，最终是上演“负负得正”的奇迹，还是成为行业整合的又一个失败案例？或许正如宝能展示中心里那两台落灰的威马展车，在光鲜的收购传闻背后，暗藏的是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残酷现实——没有真本事，再多的资本运作也只是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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