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上海的天还黑着，外滩的霓虹灯刚熄，高师傅已经发动了车。荣威ei6的电机轻响一声，他看了眼里程——这月跑了快三万公里，休息了一天。方向盘上的裂痕是他用胶布缠的，不然硌手。“一天不跑，房租、租金、电费全白搭。”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这样的故事，在上海一万五千多个网约车司机里，太常见了。你打个车，上车后刷手机，可能根本不知道，坐在前面那个沉默开车的人，已经连轴转了14个小时。
2025年的上海，每天有超过157万人次坐上网约车，占整个城市打车量的八成以上。滴滴一家吃下七成市场，美团、曹操、T3这些名字紧咬不放，高德则像个“流量中介”，把小平台的车全都拉进一个池子派单。听起来热闹，可背后是十四万辆车抢活儿，而真正合规的——只有七万。
“沪人沪车”这条铁规矩，从2016年就没松过：司机得有上海户口，车子得挂沪牌，排量、轴距都卡得死死的。本意是控质量，结果成了运力天花板。正规军上不来，黑车就钻空子。不少司机租的是非营运性质的车，证件不全，被抓一次罚一万起步，但架不住租金便宜，咬牙也得干。
抽成更狠。平台明面上收20%，可高峰加价、动态调佣一来，实际到手能被切走三成甚至一半。有司机算过账：一天流水要破千，才能cover掉租车费、充电钱和饭钱。怎么破？只能多开。超五成司机日均干12小时以上，两成干到16小时。这不是拼搏，是生存。
乘客倒是爽了。赶早班机？叫一辆；下雨天不想等公交？来一单。数据显示，大家选网约车，主要图快（53.8%）和天气差（30.7%），至于便宜？压根不是首要考虑。满意度现在有81分出头，司机守规矩开车这块儿得分高，可一边开车一边回微信、刷短视频的毛病，还是让不少人摇头。
技术倒是没闲着。滴滴在浦东机场搞了“人工+自动驾驶”专线，高峰期能多拉20%的客人。监管也不含糊，交通委拿大数据筛异常接单车辆，一季度扫掉三千多辆“黑车”。重点区域还设了“数字围栏”，没证的车进不去接单，跟电子门禁似的。
更聪明的是V2G——新能源车反向给电网送电。晚上电价低时充满，白天高峰时返售，一辆网约车真就成了“移动充电宝”。90%的新车都装了智能终端，AI还能盯司机有没有打哈欠、看手机，发现不对立马提醒。
未来会咋样？Robotaxi肯定要来，上海已立法明确事故责任归车企或运营商，路权算是铺平了。但对普通司机来说，真正的出路不在车上，而在怎么活得体面点。职业伤害保障试点推了，社保也在逐步覆盖，可高强度、低净收入的局面一天不改，这行当就永远是个“过渡选项”。
别看数据光鲜，日均百万订单，平台赚得盆满钵满，可真正在路上跑的人，还在为下一单能不能准时到达、能不能少绕路、能不能少被投诉而焦虑。
这座城市离不开他们，但他们，真的需要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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