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佘宗明
假如董某槿也像那位儿子被撞身亡的武汉母亲那样，在被网暴后想不开了，她会被同情吗？
在“牵手门”事件发生后，有友人发出这般疑问。
我的答案是：绝对不会。
最直接的原因是，她不是完美受害者。
她何止不是完美受害者，按一般观点，她连受害者都算不上，只能算是自食恶果者——
面对街拍秀婀娜身姿还公然牵起已婚领导手的，是她自己；
同意街拍摄影师将视频传上短视频平台的，也是她自己；
在社交平台上晒大尺度私照的，是她自己，凡尔赛地秀“在国企的幸福生活”的，是她自己，自曝富二代身份还炫富的，也是她自己。
你让人怎么同情她？
01
揆诸现实，舆论场内，同情董某槿的声音确实寥寥——即便她发在微博、知乎、小红书上的内容被扒得很干净，即便她那如同专为“男凝”而拍的私照被传得到处都是，即便她的身份背景跟论文题目都被挖得很透彻……按照广义定义，其中也有网暴。
偶有“警惕荡妇羞辱”“别只盯着女的，放过了男的”之类的提醒，反对的也只是以下流制“下流”、社会注意力资源“重女轻男”，而不是扒她本身。
就算是这样，这类提醒都会遭到回怼：她若不“荡”，人何以辱？自己不露不当“三”，哪会被网民在“大大的八卦里挖啊挖”？作为国企总经理的男方有党纪“关照”，可谁来治她？
这不奇怪。董某槿极度“拉仇恨”的秀晒炫，在阻却着所有网民共情的可能——
在泛道德化评价统摄多元化评判的当下，网民对“小三”容忍度极低，可她就是；
在既得利益者自带招恨潜质的时下，网民对潜规则获利者也很难忍，可她也是。
这里划几个重点：
她在美国上高中，在CUP（中石大）上大学，还用了少数民族籍；
她2021年毕业，之后去了涉事国企，还是办公室岗，2022年获得公司先进个人荣誉称号，还迅速担起管理重任。
对于这些，懂的人都懂。
可以说，在“三仇”的情绪流冲刷着舆论河岸的背景下，她成功地长在了大众的怒点上。
批媚权的，可以将她当靶子；批炫富的，也可以把她当靶子；批靠编制吃编织悠闲度日的，还是可以拿她当靶子。
众生皆不易，可她偏偏有钱还无品，过得还各种惬意。
即使想同情她的人，看着她晒出的在北京顶奢商场SKP攒下的240万积分，和动辄数十万的零花钱，都沉默了。
心里蹦出的，则是6个字：同情她，我不配。
02
平心而论，当前针对董某槿的嘲讽和窥伺里，有些并不怎么具备正当性。
窥伺当止于床帏之外，纵然是拿她的自甘裸露来稀释人肉的罪感，恐怕都难改人肉的性质。
从传统的政治正确角度讲，所有人肉网暴，都在正义的反面——你人肉素人是人肉，人肉卡戴珊也是人肉。
可从“本土化”的舆论正确维度看，董某槿又纯属“No Zuo No Die”，单纯想秀身材的她，可能还不懂街拍上网涌入舆论管道后的“江湖险恶”，可谁又能否认，她够作呢？
在当前复杂的舆论生态里，网暴至少在网民的抽象批判之列。
但所有的批判，都是以大众道德感知水准线为坐标轴：很多人一方面会认为网暴该被遏制，另一方面会认为如果有一类网暴不该被遏制，那就是对于董某槿们的。
“人不自爱，何以被爱”的逻辑网，直接把她粘牢了。
就连对网暴话题极度敏感的我，也无法把她跟那位武汉母亲相提并论：当她成为窥伺八卦的出口也是窥探权力的切口时，当对她的“网暴”糅合了监督欲望的代偿和泄愤情绪的满足时，你终究得把批判箭头适当挪移，以便对准、以免误伤。
某种程度上，董某槿代言了这社会最有“既得利益群体”属性的那拨人。经济下行的压力会传导到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但寒流很难传到她所在的那个“大气层”。
▲董某槿曾在朋友圈晒账单。
要知道，一般人被扒，很难立马触发“被保护”模式，可这次“牵手门”事件男女主一被扒，公司官方微信立马注销了，摄影师抖音号也变私密账号了……光是这些，就不一般。
如果说，网暴是恶意箭头对准了董某槿，那毋庸讳言，她在此之前是自己把靶场当秀场，还摆出了人见人憎的姿势。
如果她没有高调地在街头牵领导的手接受街拍，如果她没有在微博上又是炫富又是晒暴露照，如果她没有“在美上高中，回国上大学”的奇幻漂流经历……她还会是今天这番处境吗？
大概率不会。但，现实不容“如果”。
有了那些情况，舆论关注点从国企负责人牵手的女下属劲爆身材，转移到董某槿的家庭背景、过往履历、平日言行上，也就成了必然。
03
某种程度上，董某槿的舆论境遇，比武汉母亲的生前遭遇，更能反映复杂的“社会正义情绪”的面向：人们对权色媾和的窥伺兴趣拉满，却又会将监督视线锁定在安全区间。
董某槿身上的权、钱、色符号，在特有语境中会有暧昧丰富的阐释空间，很多人会在对“纯，属虚构；乱，是佳人”的鞭挞中，感受到监督触角可延伸幻觉带来的快感。而董某槿在权力位阶中的不入流，又让所谓监督止于安全范畴。
这其中，有些打着“监督”名号的人肉网暴，是非正常社会结构的映射。而董某槿又跟孕育这种病态社会生态的土壤配一脸——本质上，她也是非正常社会结构附着的宏大社会结构的组成部分。
她错就错在，享受到了“特权”带来的利息，却无法将“原罪”对应的社会成本抹除在特权覆盖的可控空间，反而用高调秀晒炫加剧了这类社会成本朝“非可控地带”的外溢。
套用歌词说，她只知道“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的浪漫，却不知道后面还有“可是那然后呢？”
就此看，无形中给“街拍反腐”做了曲线助攻的她，算不算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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