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万，路虎发现者，开走！就是有点小问题......银行抵押状态"
马老板拍着车门，笑得贼兮兮的。
我掏出厚厚一沓现金："GPS能拆不？"
"拆个屁！"他啐了一口，"跑西藏的，谁管你GPS？信号都没有。"
一个月后，拉萨八廓街。我正在给游客介绍布达拉宫，手机突然响了：
"陈默是吧？我姓周，专业清收车辆的。明天到拉萨，你小子别想跑。"
第二天晚上，布达拉宫广场。周凯围着我的路虎转了三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你小子......"他突然停下脚步，盯着里程表发愣，"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我点了根烟，看着远山上的雪："怎么，有问题？"
周凯掏出手机比对着什么，脸色变得很奇怪——那种见了鬼的表情我这辈子忘不了。
01
三月的江城还带着冬天的尾巴，空气里有种说不清的潮湿和腐败的味道。
陈默站在二手车市场的门口，兜里揣着刚借来的十五万现金，厚厚的一沓钞票贴着他的肋骨，像一把钝刀在慢慢地割着什么。
他欠了八十万。
这个数字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的生活撕得粉碎。
妻子搬回了娘家，说是要冷静一段时间，但陈默知道，那种冷静更像是永远。
房子被法院查封了，银行账户也被冻结了。
那些曾经点头哈腰叫他陈总的人，现在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
"你真的要买那辆车？"电话里，借钱给他的老同学声音里带着怀疑，"十五万买一辆被银行抵押的路虎，这不是买车，这是买麻烦。"
陈默没有回答。他知道这是买麻烦，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麻烦——一种能够让他暂时逃离更大麻烦的麻烦。
二手车市场里永远弥漫着机油和翻新轮胎的味道。
马老板的店铺在最里面的角落，店面不大，但进进出出的人却不少。
马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脸上常年挂着一种看透一切又无所谓的表情。
"来了？"马老板看见陈默，连头都没抬，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车钥匙，"钱带了？"
"带了。"陈默拍了拍胸口。
"那车在后面停着呢，自己去看。"马老板指了指店铺后面的空地，"看好了再说话。"
那是一辆黑色的路虎发现者，车身上的划痕不多，从外观看保养得还算不错。
陈默围着车转了一圈，打开引擎盖听了听发动机的声音，又钻进车里感受了一下内饰。
这辆车如果放在正规的二手车行，至少要卖三十万。
"怎么样？"马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车况还行。"陈默关上车门，"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卖给我？"
马老板点了根烟，笑了笑："你想知道实话？"
"当然。"
"因为别人不敢买。"马老板吸了一口烟，"这车的贷款还有四十多万没还清，原车主跑了，银行正在找这辆车。买了它，就等于在和银行玩捉迷藏。"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还给银行？"
"我要是能还给银行，还用在这里卖二手车？"马老板弹了弹烟灰，"我也是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现在想赶紧脱手。你要是不要，我就找别人了。"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同时也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
"GPS呢？"他问。
"当然有。"马老板拿出一个小盒子，"银行装的，时刻在监控这辆车的位置。你要买的话，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江城，越远越好。"
"比如？"
"比如西藏。"马老板咧嘴笑了，"那地方信号不好，GPS经常断线。而且地方大，人少，找一辆车比找一根针还难。"
陈默看着眼前的这辆路虎，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辆车不是他要买的，而是在等着他。
"十五万，一口价。"马老板说，"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交易在一个小时后完成。马老板收了钱，把车钥匙和行驶证递给陈默，然后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了。
陈默坐在路虎的驾驶座上，看着仪表盘上闪烁的各种指示灯，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给妻子发了条短信："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妻子很快回复："去哪里？"
"西藏。"
这次妻子没有再回复。
陈默启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
他开着这辆路虎离开了二手车市场，然后径直开向高速公路。他没有回家收拾行李，因为家已经不属于他了。他所有的行李就是身上这套衣服，和兜里剩下的几千块钱。
02
高速公路上，路虎跑得很稳。陈默第一次开这么好的车，心情复杂。
这辆车价值五十万，但现在却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拿着谁倒霉。但同时，它也是他逃离困境的唯一工具。
夜幕降临的时候，陈默已经开了四百多公里。
他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来，买了点食物和水，然后继续向西行驶。
GPS一直在正常工作，显示着他的准确位置。
陈默知道，银行的人随时可能通过这个信号找到他，但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第二天清晨，陈默遇到了洛桑。
那是在一个偏僻的加油站，陈默正在给车子加油，看见一个藏族小伙子蹲在路边，旁边停着一辆看起来快要散架的北京吉普。
"车坏了？"陈默问。
洛桑抬起头，是一张典型的藏族面孔，皮肤黝黑，眼睛很亮。
"水箱漏了，修不好。"他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要搭车吗？我正好也去西藏。"
洛桑看了看陈默的路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一个人开这么好的车去西藏？"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洛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正好要回拉萨，可以给你带路。"
就这样，陈默有了一个同伴。洛桑把他的行李搬到路虎后座，那些东西不多：一个破旧的背包，几件衣服，还有一些陈默看不懂的东西。
"你是做什么的？"陈默问。
"什么都做一点。"洛桑说，"开车，带游客，修东西。在拉萨，只要肯干活，总有饭吃。"
陈默点点头。他喜欢洛桑的这个回答，简单，实在。
从成都到拉萨，两千多公里的路程，陈默开了四天。
这四天里，他和洛桑几乎没怎么聊天，但奇怪的是，车里的气氛并不尴尬。
洛桑是个很安静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窗外的风景，偶尔指指路，或者提醒陈默什么地方需要小心。
路越往西越难走，海拔也越来越高。
陈默开始出现高原反应，头疼，恶心，但路虎的性能很好，在这种路况下依然表现出色。
"这车不错。"洛桑有一次这样说，"在高原上，好车能救命。"
"你以前见过路虎？"
"见过几次，都是内地来的老板开的。"洛桑看了陈默一眼，"不过像你这样一个人开路虎来西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陈默没有回答。他不想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西藏，就像洛桑也没有问他一样。
第四天下午，他们到达了拉萨。
陈默第一次看见布达拉宫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那座宫殿就像一座从天空中降落的城堡，静静地立在拉萨的中心，看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住哪里？"洛桑问。
"你推荐一个地方。"
洛桑指了指前面的一条街："那里有很多旅馆，便宜，干净。车可以停在后院。"
陈默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旅馆住下。老板是个四川人，在拉萨开了十几年旅馆，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客人。
"第一次来拉萨？"老板问。
"嗯。"
"准备待多久？"
"不知道。"陈默如实回答。
老板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在拉萨，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要待多久。
晚上，洛桑带陈默去了一家藏餐厅。餐厅很小，但食物的味道很好。
陈默第一次喝酥油茶，第一次吃糌粑，觉得味道怪怪的，但莫名其妙地有种亲切感。
"你为什么要来拉萨？"洛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默喝了一口青稞酒，想了想："逃债。"
洛桑点点头，好像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答案。"欠了多少？"
"八十万。"
洛桑吹了个口哨："不少。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陈默说，"先在这里待着，看看有什么机会。"
"机会？"
"比如做点生意，赚点钱。"
洛桑想了想："你会开车，车子又好，可以跑包车。现在旅游旺季快到了，生意应该不错。"
陈默眼睛一亮。他还没想过这个主意，但听起来不错。
"只是..."洛桑顿了顿，"你的车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
"我注意到你经常看手机，好像在担心什么。而且你这辆车，感觉不像是你自己的。"
陈默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洛桑会这么敏锐。
"车是抵押车。"他最终说了实话，"银行随时可能来收车。"
洛桑沉默了一会儿："那你最好小心点。拉萨虽然远，但不是法外之地。"
03
陈默在拉萨的生活很快就稳定下来。
他确实开始做包车生意，洛桑成了他的搭档和向导。
洛桑对拉萨周边的景点了如指掌，而且会说藏语，能够和当地人交流。陈默负责开车，洛桑负责当导游。
生意比想象中要好。路虎在这里很受欢迎，很多游客愿意多花钱坐这样的车去纳木错、羊湖这些地方。
陈默每天都能赚到几百块钱，虽然离还清八十万的债务还遥遥无期，但至少能够维持生活。
更重要的是，他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拉萨的节奏很慢，人们没有那种焦虑和急躁。
早上起来，先喝一壶甜茶，然后慢慢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陈默发现自己的脾气变好了，也不再那么担心未来。
有时候，他甚至会忘记自己是在逃债。
但现实总是会提醒他。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陈默正在旅馆里看电视，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陈默吗？"
"是，你是谁？"
"我姓周，周凯。"对方的声音很冷，"我是专业清收车辆的。你开的那辆路虎，是我们要找的车。"
陈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周凯笑了笑，"GPS信号显示，这辆车现在在拉萨。我明天就到，你最好想好怎么解释。"
电话挂断了。陈默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终于还是被找到了。
周凯是第二天下午到的拉萨。陈默远远地看见他从机场出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戴着墨镜，看起来就像电影里的职业杀手。
陈默没有逃跑。他知道逃跑没有用，周凯既然能找到拉萨，就能找到天涯海角。而且说实话，经过在拉萨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有点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总是担心被人找到，总是害怕第二天醒来就要面对现实，这种生活让他觉得疲惫。
当天晚上，陈默主动给周凯打了电话。
"我知道你到了。"他说，"我们见个面吧。"
"你倒是很识趣。"周凯说，"八点，布达拉宫广场。"
八点，陈默准时出现在布达拉宫广场。周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手里夹着一根烟，看起来很放松。
"陈默？"
"是我。"
周凯上下打量了陈默一眼："看起来气色不错，高原生活很适合你啊。"
"你是来收车的？"
"当然。"周凯弹了弹烟灰，"你以为我是来旅游的？"
"车在停车场。"陈默说，"我带你去看。"
两个人一起走向停车场。路虎停在角落里，车身上多了一些尘土，但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周凯围着车转了一圈，仔细检查着车身，然后打开引擎盖看了看，又钻进驾驶室查看内饰。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他问。
"一个多月。"
"做什么？"
"包车，拉游客。"
周凯点点头，继续检查着车辆的各个部分："生意怎么样？"
"还行。"陈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
"赚了多少钱？"
"几万块吧。"
周凯打开后备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轮胎和底盘。
然而，当周凯看到车辆状况时愣住了。
周凯点点头，打开后备箱看了看，然后又蹲下来检查轮胎和底盘。
他一边检查一边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似乎在对比着什么数据。
突然，周凯停下了动作，直起身子盯着仪表盘上的里程数，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记录，直接愣住了："你小子玩我呢？"
这辆路虎不仅保养得很好，里程数竟然比银行记录中的还要少，而且车内外都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损坏的迹象。更奇怪的是，后备箱里整齐地放着一些修车工具和备用零件，显然车主对这辆车非常爱护。
04
周凯皱着眉头看着陈默，"按理说你这种情况，早就应该把车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或者直接卖掉跑路。你居然还在这里老老实实地保养车子？"
陈默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舍不得吧。"
周凯沉默了一会儿。作为一个职业清收员，他见过太多欠债人的把戏：有人故意损坏车辆，有人把车藏起来，有人干脆把车卖掉拿钱跑路。但像陈默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知道这辆车要被收回去吧？"周凯说。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还要保养它？"
陈默想了想："可能因为这辆车救了我。"
"救了你？"
"如果没有这辆车，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陈默看着路虎，"它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带我来到这里，让我有了新的生活。我觉得应该善待它。"
周凯被这个回答弄得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会遇到一个狡猾的逃债者，没想到遇到的是一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默。
"你的债务情况我了解过。"周凯说，"八十万，是吧？"
"嗯。"
"怎么欠的？"
陈默把自己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一遍。周凯听完后，点了点头："替朋友担保，这种事我见得多了。通常结果都不太好。"
"那现在怎么办？"陈默问。
"按程序，我应该把车开回去，然后银行会拍卖，用来抵债。"周凯说，"不过..."
"不过什么？"
周凯想了想："银行其实也不想收这辆车。收回去还要拍卖，手续麻烦，而且卖不了多少钱。如果你能把贷款还清，车就是你的了。"
"四十万？我哪里有四十万？"
"慢慢还。"周凯说，"银行可以重新安排还款计划。你现在有稳定收入，可以申请分期还款。"
陈默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开这辆车？"
"如果银行同意的话。"周凯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
周凯走到一边打电话，陈默站在路虎旁边，心情复杂。他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
十分钟后，周凯回来了。
"银行同意了。"他说，"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按时还款，每个月至少一万。而且车上的GPS不能拆，银行要随时监控车辆位置。如果你违约，车立即收回。"
陈默算了算，每个月一万，他现在的收入勉强能够承担。
"我同意。"他说。
周凯点点头："那我就不用把车开回去了。不过我得在拉萨待几天，把手续办完。"
"好。"
周凯看了看陈默："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如果是我，早就跑了。"
陈默想了想："因为这里让我觉得安静。在内地的时候，我总是在想着怎么赚更多的钱，怎么过更好的生活。但到了这里，我发现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也能活得很好。"
"那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
"不知道。"陈默说，"先过好眼前的日子再说。"
05
周凯在拉萨待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陈默带着他四处转了转，算是尽地主之谊。周凯对拉萨很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陈默都一一回答。
"你知道吗？"有一天，周凯这样对陈默说，"我干这行十几年了，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狡猾的，有可怜的，有恶毒的，但像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就是...很真实。"周凯想了想，"大部分人遇到你这种情况，要么拼命地狡辩，要么痛哭流涕地求饶，要么干脆破罐子破摔。但你不一样，你很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一切。"
陈默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不，不是这样。"周凯摇摇头，"我见过很多没什么可失去的人，他们的表现和你完全不同。你是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什么？"
"放下了对过去的执着，对未来的恐惧。"周凯说，"这很难得。"
一个星期后，周凯要回去了。临走前，他把重新签订的贷款合同交给陈默。
"记住，每个月一万，不能少。"他说，"而且如果你想换地方，最好提前通知银行。"
"我不会换地方的。"陈默说，"至少短期内不会。"
周凯点点头："那就好。对了，有个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卖给你这辆车的马老板，被抓了。"
陈默愣了一下："为什么？"
"诈骗。他卖的那些抵押车，有一半都是来路不明的。你算是幸运的，买到了一辆真正的抵押车。"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起马老板当时的表情，那种看透一切又无所谓的样子。现在想想，那可能不是无所谓，而是一种无奈。
"那他现在怎么样？"
"判了三年。"周凯说，"不过以他的年纪，出来以后可能就不做这行了。"
周凯走了。陈默站在机场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本来是来收车的人，最后却帮他保住了车，这让陈默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
夏天到了，拉萨进入了旅游旺季。陈默的包车生意越来越好，有时候一天能跑两趟，收入比以前翻了一倍。洛桑也很高兴，因为陈默的成功意味着他也有更多的工作机会。
"你现在每个月能赚多少？"洛桑问。
"好的时候两万多，差的时候也有一万五。"陈默说，"除去还贷款和生活费，还能存一些。"
"那挺好的。"洛桑笑了，"再过几年，你就能把债还清了。"
"嗯。"陈默点点头，但心里其实并不完全同意洛桑的话。他知道还债只是其中一个目标，更重要的是，他要找到一种能够让自己继续生活下去的方式。
这天晚上，陈默接到了妻子的电话。这是他来拉萨后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
"你在那边怎么样？"妻子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还好。"陈默说，"你呢？"
"我在考虑离婚。"
陈默愣了一下，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太大的震惊或者痛苦。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了。"妻子说，"你欠的那些债，我们这辈子都还不清。而且我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我理解你的想法。"
"你不生气？"
"不生气。"陈默说，"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们确实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那孩子怎么办？"
"跟着你。"陈默说，"我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带孩子。"
妻子哭了，哭得很伤心。陈默听着电话里的哭声，心里也很难受，但他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痛苦。
"我会把离婚协议寄给你。"妻子最后说，"你签字后寄回来就行了。"
"好。"
电话挂断后，陈默坐在旅馆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拉萨夜景。远处的布达拉宫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庄严而神秘。
他想起和妻子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想起他们的婚礼，想起孩子出生的那一天。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都变成了痛苦的提醒，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失去有时候也是一种解脱。
06
秋天的时候，陈默收到了离婚协议书。他在协议书上签了字，然后寄了回去。就这样，他十年的婚姻正式结束了。
但生活还要继续。
包车生意依然不错，陈默已经攒了十几万块钱。按照这个节奏，他可能在三年内还清所有的债务。但他开始考虑别的事情。
"我想开个旅馆。"有一天，他对洛桑说。
"旅馆？"
"对，专门接待自驾游的客人。现在来拉萨自驾的人越来越多，但很多旅馆都不太适合他们。我想开一个专门的自驾旅馆，提供停车、修车、洗车等服务。"
洛桑想了想："这个想法不错。你有资金吗？"
"我可以贷款。"陈默说，"现在我有稳定收入，银行应该愿意借钱给我。"
"那你的包车生意怎么办？"
"可以继续做，但规模可以扩大。旅馆可以为客人提供包车服务，一条龙服务。"
洛桑点点头："听起来不错。你想在哪里开？"
"我看中了市区边上的一块地，那里租金便宜，而且停车方便。"
就这样，陈默开始了他在拉萨的第二次创业。这一次，他比以前更加谨慎，也更加专注。他用了半年的时间考察市场，研究竞争对手，制定商业计划。
第二年春天，陈默的自驾旅馆正式开业了。旅馆不大，只有二十个房间，但设施齐全，服务专业。洛桑成了他的合伙人，负责日常管理。
生意从一开始就很好。通过网络宣传和口碑传播，很多自驾游的客人慕名而来。陈默的旅馆很快就在拉萨的自驾游圈子里有了名气。
三年后，陈默还清了所有的债务。那辆路虎正式属于他了。
这天，他接到了周凯的电话。
"听说你发达了？"周凯在电话里笑着说。
"哪里发达了，就是混口饭吃。"陈默说，"你怎么知道的？"
"银行那边告诉我的。说你提前还清了贷款，还开了家旅馆。"
"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做老本行，不过准备退休了。"周凯说，"年纪大了，跑不动了。"
"有时间来拉萨玩，我请你喝酒。"
"一定。"
挂断电话后，陈默走到旅馆的天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拉萨城，还有远处的雪山。傍晚的阳光把一切都染成了金黄色，包括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
他想起四年前刚到拉萨的那个夜晚，想起那种绝望和无助的感觉。现在的他，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那辆路虎现在还停在旅馆的院子里。陈默偶尔还会开着它出去转转，但更多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陪伴着他。
有客人问过他，为什么不换一辆新车。陈默总是笑着回答："这辆车和我有感情了。"
这不是客套话。这辆路虎确实和他有了感情。它见证了他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也见证了他重新站起来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这辆车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晚上，陈默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他前妻发来的："听说你在拉萨过得不错，替你高兴。孩子长大了，有时候会问起你。"
陈默回复："谢谢。等他再大一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拉萨看看。"
"好的。"
陈默把手机放在桌上，继续看着窗外的夜景。拉萨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和远处车辆经过的声音。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平静，踏实，充满希望。虽然不富有，但足够幸福。
他想，也许这就是命运吧。有时候，你以为走到了绝路，但其实那只是通往另一条路的起点。那辆十五万块钱的路虎，带他走出了人生的困境，也带他找到了新的自己。
现在，他准备继续这条路走下去，不管它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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