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玩意儿你还留着干啥？"小李一把抓起柜子里那件褪了色的旧校服，布料已经薄得透光。他妈妈一个箭步冲过来，像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把衣服抢回去："你懂个啥！这可是你爸当年省吃俭用给你买的，纯棉的！"
这样的场景在张阿姨家每年春节前都要上演好几回。客厅角落里堆着五年前超市促销时囤的洗衣液，阳台上摞着十几个发黄的塑料收纳箱，厨房吊柜里塞满了一次性餐具。每次儿子说要扔，老两口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
老张蹲在储藏室门口抽烟，看着满屋子的"宝贝"直发愁。那台早就不能用的老式收音机是他结婚时买的，掉漆的折叠椅是单位发的劳保用品，就连孙子小时候的奶粉罐都整整齐齐码在墙角。老伴总说"这些东西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可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隔壁王婶来串门，一进门就被杂物绊了个趔趄。"哎哟我的老天爷，你们家这是要开杂货铺啊？"王婶扶着腰直咧嘴，"我闺女去年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今年女婿就升职加薪了，要我说啊，这屋里太满，福气都进不来。"
这话倒是让老张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老家有个说法，屋子就像人的肠胃，东西堆多了不消化，日子就会越过越堵心。
小区物业的李师傅来修水管，看见张家这阵仗直摇头："张叔，您这屋里东西比我们仓库还齐全。前阵子3栋有户人家着火，就是因为电线被杂物压坏了。"老张听得后背发凉，那些塞在配电箱旁边的旧报纸突然变得格外刺眼。
周末女儿带着外孙回来，小家伙一进门就嚷嚷着要玩捉迷藏。结果刚钻进衣柜就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那件挂了十年的貂皮大衣掉下来差点砸到孩子。女儿气得直跺脚："爸！这些东西留着是要当传家宝吗？"
楼下的刘奶奶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有次闲聊时说："咱们老一辈人吃苦受穷惯了，总觉得东西扔了就是造孽。可如今日子好了，该扔就得扔，这叫新陈代谢。"她家门口总摆着几盆绿植，阳光照进来亮堂堂的。
老张开始偷偷观察，发现家里东西最多的那几户，确实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对门老李家天天为找东西吵架，楼上小夫妻因为婆婆总往家里捡纸箱闹离婚。反倒是楼下刘奶奶家，儿孙都爱去，整天欢声笑语的。
大年二十八，老张终于下定决心要收拾屋子。可刚拿起那台收音机，老伴就红了眼眶："那年你发烧住院，就是听着它里头的相声挺过来的..."老张的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社区志愿者来帮忙大扫除，看见这场面笑了："大叔大婶，要不这样，咱们把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挑几样好好收着，其他的该捐捐，该扔扔。您看这旧衣服，捐给山区还能帮到别人，这不比堆在家里生灰强？"
收拾到一半，外孙举着个铁皮盒子跑过来："外公！我在床底下找到宝贝啦！"打开一看，是张全家福，那时候女儿才上初中，老张的头发还是黑的。老伴抹着眼泪笑了："这得留着，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清出来的东西装了整整三辆三轮车。捐出去的旧衣服有三大包，废品站收走的纸箱卖了五十八块钱。老张站在空了一大半的客厅里，突然发现西晒的阳光能照到沙发上了。他深吸一口气，竟然闻到了窗台上水仙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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