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的成都，太阳晒得人昏头，又到了那几年一度的西南车市大事——成都车展。往年头一天一早，16号馆外只见“黑丝白鞋大兄弟”排长龙，只为进去一睹法拉利、宾利、保时捷新车风采。今年却不知咋的，那馆头上龙蛇混杂，都被小米、红旗、广汽本田这些牌子占了个满，连原来蹭冷气舔玻璃的机会都少了。
邻居彭叔惯例早上遛狗，路过新区那块展馆，“往年都堵到河边，今年顺顺利利连个小黄车都停进去了”，他嘟囔着，说这车展没以前那劲了。常混车友群的王涛发照片，豪车展位空空如也，群里几个“老泡”开玩笑——“都去河南摆摊了？成都这还能留人吗？”你要说本地不土豪还真冤枉死了，成都这些年瞎几把能消费，“含马量”全中国前三，LV那边前几天还排起队。可今年就见不着玛莎拉蒂的标了。
听那边一汽丰田小哥聊天，今年缺席的牌子不下二十个，宝时捷、林博基尼、雷克萨斯、路虎都算了，就连玛莎拉蒂、莲花跑车也摆没影了。以前年年扎推的16号号称“梦中豪车馆”，有人开玩笑——今年变“性价比大卖场”了，卖车衣、低碳轮胎都混进来占摊。去年轰轰烈烈，今年老板们收手。
过去成都车展豪车一处，多少一身香水的生意人、四川女老板和外地土豪，门口保安汗流浃背挡记者，还有人托朋友混门票。2023年成都的汽车保有量破600万，硬是干翻了北京，什么奔驰、宝马、保时捷一年能卖出十几万台。但现在这些老牌子日子都紧，前两个月师傅说，宝马在成都都在裁销售队伍，几个卖车的哭着转行拉新能源。
保时捷吧，2024年销量都低到裸奔，Q1网上数据才9000多台，全国才多少城市。捷豹路虎那更惨，前不久极光L喊出了不到24万起，跟前些年40万一口价简直两重天。倒是捷豹路虎4S总经理有一回微信转发：“现在豪车价格割韭菜割不了了，卖车比酒店还难。”隔壁中升的老销售今年被调到问界，上一秒卖X5，下一秒卖新势力，换个工牌楼里见。
新能源冲进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鸿蒙智行那个尊界S800，上市两个月就说大定破万，车友群有个老哥抢到了还晒说“智能座舱舒服得和奔驰不相上下，手机远程开空调——这以前哪想得到的科技。”蔚来ET9，去年底交付就卖八百多台，还让奥迪A8、宝马7系蒸发了不少潜在客户，年轻点的，连老父亲那套“洋豪华至上”的观念都不信了。
但不只是豪车品牌缩头，连一些中低端老字号，比如东风本田、标致、雪铁龙都悄悄撤了摊。有个同行师傅喝茶闲聊：“这年头参展成本太高，搭台费场租动辄几十万，招呼都省了。”原先车展图个抢占全年销量底气，现在各家注重短视频直播、展前提前发新品，恨不能在车展前两天把重磅车型全推了个遍。前几天，鸿蒙智行在自己发布会上一口气出新车，小鹏P7直接跟沃尔沃撞上档期，连展期宣传的必要都省了。
这种玩法变了，更别提促销。按以前说法，车展买车是“底价进货”，经销商也乐得借展台清库存，现在“盲订”“小订”“大订”“定金随时退”这些层出不穷。张师傅干销售十几年，他直说现在车展是一种累赘，利润滑到地板，“还不如让客户在4S门口静悄悄谈价”。房东冯姨问我怎么不趁车展优惠买车，我给她掰扯：“优惠早就线上线下同步了，去了得花门票，路还远，除非真是想凑热闹。”
其实现在各大商场门口拍一张照，大红灯笼高挂的新能源门店排成一排，比车展还亲民。小区楼下那两家极氪和理想店，总有小年轻进去吹空调，看配置，销售满口“自动泊车”“L2辅助”，连老年人都能听明白。微信群里随便问问，谁还关心车展买车？小王说：“车子直接网上选流行配色，微信群一订走完所有流程，后来才发现展会那点节奏跟不上咱生活了。”
另外，有个鲜有提起的冷门配置——捷尼赛思以前带过个高阶音响和副驾娱乐双屏，这种国内其他品牌还真没跟进。可惜现在不来参展了，没人当场体验，买家完全靠图片和测评视频。有点怅然。
倒是维修那头热闹。我们后街有家修理店，王师傅前两年接过一台老款兰博基尼，换前挡风玻璃，光等配件就等了仨月。前两天车友群有人调侃：“以后这车展要是专开个主馆卖修理配件，说不定还比主展热闹。”师傅一笑：“现在豪车买的人没了，修的人未必少。”
听说，今年现场还有老款本田、起亚车主自发来车展，为的是找原厂配件，有人背着老仪表盘去厂家展台找答案。新车光鲜，老车头疼，这些产地不同的车型老化问题，网上根本查不到答案，唯有现场碰碰运气。
去年认识的一位销售小吴，今年调岗去了电车门店。他说，看上去年轻顾客越来越迷信自主品牌的车载互联、自动驾驶，“你们搞豪车的还当咱们这些玩新能源的傻啊？”老头老太倒是念旧，总嫌新车不结实，开惯了五菱宏光，见到车展成排电车只摇头：“现在的车太花哨。”
倒是老车展达人的趣味没变。有个李胜，今年又准备进场溜达。他说：“车随便看不求买啊，看个造型，看个新概念，万一遇到了稀罕玩意儿说不定能跟设计师聊几句。”去年他还真在展馆边找到了辆60年代进口的日产蓝鸟。别说，他手里那相机，拍回家老父亲还直乐。
说不准过两年这成都车展还在，但样子八成换了张脸。至于豪车嘛，今天爱马仕在商场继续热闹，大众ID.7边喊着补贴边耍着新花样，老王修理厂后院那台老保时捷，装着师傅搭车送来的拆车件，还在滴溜溜地跑。
信息嘛，听来的、聊的、修的，多少还带点烟火气。到底车展该怎样、还能坚持多久，真不好说。说不准哪天，最热闹的就只剩维修摊那点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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