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跨上电动车时,下意识地往四周瞄了两眼。
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就像条件反射似的。
三年前他刚失业那会儿,每次骑电动车出门都得这么东张西望,生怕遇见老同学或者前同事。
那时候他心里总嘀咕:"要是让人看见我混成这样,多没面子。"
现在可不一样了。老王去年开的火锅店生意火爆,已经在看第二家分店的铺面。可他还是喜欢骑这辆小电动车出门,用他的话说:"这玩意儿在城里转悠比四个轱辘的方便多了。"有趣的是,现在就算碰见熟人,他反而会主动打招呼,有时候还故意拍拍电动车座垫:"环保又省钱,要不要也整一辆?"
这种心态变化挺有意思。同一辆电动车,三年前在老王的眼里就是个"穷"字写在脸上,现在倒成了"会过日子"的象征。古希腊有个叫普罗泰戈拉的哲学家说过,人看待事物的标准都是自己定的。这话放在老王身上特别贴切——不是电动车变了,是他脑子里那杆秤调了个方向。
莫泊桑写过个叫玛蒂尔德的女人,为了一条假项链苦哈哈熬了十年。这故事现在想想特别讽刺,那条项链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她心里那个"上流社会"的幻想。老王有时候觉得自己跟玛蒂尔德挺像,只不过他纠结的不是项链,是两个轮子的电动车。
庄子的书里讲过一个卖"不龟手药"的宋国人。同样的药,有人只能拿来洗衣服,有人却靠它封侯拜将。这故事说的不就是老王这辆电动车吗?三年前他觉得骑电动车丢人,现在反而成了"精明务实"的代表。东西还是那个东西,变的是人看东西的眼光。
《金刚经》里有句话挺有意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人给东西贴的那些标签都是自己瞎琢磨的。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衣带飘飘,从来不标注自己穿的是名牌还是地摊货,反倒让人看了觉得特别自在。老王现在骑电动车的心态,跟这些飞天有点像——管别人怎么看,自己舒服就行。
现在有些人喝杯咖啡都能喝出优越感来,好像月薪不过万就不配进咖啡馆似的。这种想法要是让陶渊明知道了,估计得笑掉大牙。人家当年放着官不当跑去种地,写的诗现在还在课本里躺着。不是种地比当官高贵,是人家活明白了——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演给别人看的。
王阳明说"心外无物",这话听着玄乎,其实特别实在。老王的电动车就是个活例子——心里觉得它寒碜,它就真寒碜;心里觉得它方便,它就真方便。苏轼被贬到黄州那会儿,穿着草鞋在雨里溜达还写诗说"竹杖芒鞋轻胜马",这不是草鞋比马好,是人家心里早就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现在人总爱搞什么"豪车鄙视链",好像开什么车就能决定你是谁似的。这种想法跟小时候玩的"比谁玩具多"没啥区别,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老王的火锅店常客里有开奔驰的老板,也有骑共享单车的学生,在他眼里都是来吃火锅的客人,没啥高低贵贱之分。
有趣的是,老王发现自从自己不在乎骑电动车这事以后,反而没人拿这个说事了。有时候熟人见面还会开玩笑:"王老板现在可是成功人士了,还这么低调啊?"老王就乐呵呵地回一句:"四个轮子的堵在路上干着急,我这俩轮子的早到家了。"这话听着像玩笑,细想还挺有道理。
世界本来挺简单的,是人自己非要搞出三六九等来。渴了喝水,饿了吃饭,困了睡觉,多大点事啊。老王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骑电动车也好,开豪车也罢,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而不是纠结坐什么车去。就像他常跟店里伙计说的:"火锅好不好吃,关键看火候和调料,跟用金锅还是铁锅没半毛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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