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胡志明市那边，天一亮就开始轰隆隆，摩托根本停不下来。前不久我回去探亲，街上摩托密度高得离谱——“哪都有，像鱼吐泡泡一样，一个劲儿往外窜。”我一个表舅在当地做二手车生意，说凌晨五点来送鸡蛋的人用的还是摩托，晚上九点外卖妹子下班也还是摩托。
说起摩托这个事儿，其实二十年前越南满街都是中国造的，红色标志的“力帆”“轻骑”“隆鑫”啥的，随便拉个人都知道那是咱中国摩托的骄傲。那阵子据重庆那边出口搞统计的说，光是对越南一年出口额能干到19亿美元——份额说有八成可不是吹的。那年河内市郊，我大舅还专门去看展会，说力帆那个摊儿围得连烟都没法抽，人拿着钱嚷着要押车权。
头两年中国摩托赚了个盆满钵满，本地修理铺子的老板都夸：“好修，配件堆仓库，小毛病捏一会儿就弄好。”家里农活下地都靠这玩意儿拉粮，右边篮子大米左边窝猪仔，杂事能全搞定。不过这好景没撑几季，价格战一下淋下来，蹩脚厂子也开始乱来。群里头有人调侃：“你卖700，我冷不丁就砸650——头盔加机油跟抢白菜似的。”利润往下砍到30块一辆，连河内卖零件的阿华都喊：“弟弟，这可不行，和喝白水一样苦。”
都是为了省钱，材料上头就打折，师傅拆发动机时也骂：“这钢料薄得像铝皮，怕是赶着下葬吧？”链条没三个月锈断，骑手说下雨能直接短路，喇叭会哑，哪有当初那种踏实劲儿。更烦的是同行互相下绊：“上周装新化油器，密封胶软得像屎，被隔壁厂的供应商打了主意，”销售悄悄吐槽说尺寸还短了半毫米，紧不起来。经销商晚上饭桌上喝啤酒都骂：“丢脸呐！”其实这帮厂子自个儿把名声砸烂了。
有回我舅跟越南维修师傅喝酒，师傅拍着桌子念叨：“中国的发动机半年先掉漆，一年响，半年尿漏，牛逼啥？”越南那边湿热，骑两年能把车修得剩钢骨头。更奇葩的是，竞争对手还偷摸收买零件商，让对头用劣质货——这一行里头的小动作多得很。当地的代理商，有的骨头也软，又拿钱又换货，谁都防不住。到后来，消费者只记住一句：“中国摩托，修得比骑得多。”
2004年关税一夜翻番，从三成到一百，认证一堆条件，检测报告跟说相声一样多，稍微不过关全拉回去。那时遇到安检被卡的厂子仓库里堆得走不过人，崩盘跟过山车似的。中小企业死得没声响，有的干脆改卖米粉，一窝蜂走光。
日本那帮人玩法不一样，本田直接在越南扎工厂，九成配件都本地找供应商，边生产边修，乡下小镇都能碰到服务点。买回家的车十年不大修，群里都传“雅马哈能用半辈子，不怕晒。”广告砸得热乎，还搞免费车检活动。谁还贪便宜买车修车？越南人慢慢就服了，宁可多花钱省下麻烦。十年后街头只剩白色的Honda标志，“咱原来红彤彤的力帆全下岗了。”
冷门小插曲，力帆那会儿曾试着推个防水接头，说是在越南暴雨能多撑一年。但被维修师傅嘲讽：“就这防水？跟胶布粘锅一样还沾染。”其实用处不大，还是本田那种密封靠谱点。
越南摩托市场又翻了个花样，最近都是电动摩托加速，油车慢慢冷起来。前年燃油摩托销量跌了快两成，电动车涨反倒翻了三分之一。雅迪呀、绿源呀，又杀回来了，这回没玩低价——加了粗减震、搞等级高密封，泡水都不怕，还学日本搞服务。雅迪那边在河内一年就开了三百多家店，说是“当天上门修理”，电池坏了说修就修。之前那种下雨骑两次漏电的事，现在没见过了，甚至还主动给用户打电话问有没有新毛病。
2023年，雅迪的电动摩托销量已经破十万。听得说领导还投了一亿美元要建二厂——两百万产能，野心不小。价格嘛，师傅提了下和日本油车差不多，不过承诺五年能省出一辆的钱。电费一充才两毛五，比油车省八成。圈子里头都说：“这次靠谱多了，售后跟日本车看齐。”
顺便说个八卦，“雅迪北江新厂去年招聘据说现场都堵车了，师傅说刚入职头天就培训怎么安装专用防水套件。”群友笑：“现在中国电车不怕泡了，过去怕的成历史。”
从当年摩托风光到现在，老厂早被新品牌取代，出口量还在涨，每年都是世界第一。这几年东南亚、非洲，又开始推电动摩托，专利技术一套套用，绿源去印尼建厂，春风动力智能车直接卖欧洲，钠电池也是群里热议的新东西。那不是靠价格压着卖了，而是技术和服务都硬气点。
话说回来，咱在越南打败自己的不是日本，是自个儿闹心和急功近利。去年朋友圈还流行一句，“做生意别耍滑头，多学学日本老爷子做修理。”扎扎实实做产品才有底气。现在新一代在街头骑摩托，哪管当年咱这红色车队狂飙，也许再过十年，连现在最牛的电车也会被下一个潮流盖过去。说不准，河内那家维修铺还挂着旧“力帆”招牌，但已经没人去换配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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