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企退场,车主困局
当广汽三菱的厂牌在长沙工厂悄然摘下,数万车主的日常开始被焦虑填满。过去五年,国内已有12家汽车品牌退市,超200万车主的车辆沦为“孤儿车”。这些车并非报废,而是被系统性遗弃维修断档、保险拒保、系统停更。一位广州车主陈先生的菲亚特500,从进口小众精品到如今四处求医的“流浪车”,仅用了不到十年。他曾以为买的是个性,结果买回的是麻烦。
更讽刺的是,售后服务的转移像一场击鼓传花。菲亚特先被转至广汽三菱4S店,再被推给Jeep授权点,去年又被“礼貌请出”。第三方维修点能换机油,却订不到原厂空调压缩机。他苦笑:“现在修车像拆盲盒,开出来是运气,开不出来就得闲置。”这种窘境并非孤例,而是燃油车品牌退市后的普遍宿命。
新能源的“三重崩塌”
高先生的哪吒S曾是智能出行的象征,如今却成了“电子砖块”。车机断网、远程控制失灵、蓝牙钥匙失效,只剩收音机还能勉强工作。他尝试续保,却被七家保险公司接连拒绝。最终只能接受保费暴涨40%的小公司保单,条款密密麻麻,免责项比功能还多。“这车现在不是资产,是负债。”他在车友群自嘲,“每天祈祷别出事,出了事也别坏在高速上。”
这种困境远比燃油车复杂。新能源车的“三电”系统与车企后台深度绑定,一旦企业破产,软件服务、硬件供应、维修体系三大支柱同步坍塌。合众新能源进入破产重整后,全国400多家服务网点关闭,宁德时代停止供货,电池更换周期拉到三个月。第三方维修厂面对高压系统只能摇头:“这不是换零件,是解密,搞不好会出人命。”
技术封锁下的维修困局
汽车工程师黄先生拆解过三代电动车,他说:“燃油车坏的是螺丝,新能源车坏的是代码。”三电维修不只是物理更换,更要匹配BMS算法、刷新VCU程序、校准传感器数据。可车企从不开放技术接口与诊断协议,第三方连读取故障码都难。某款威马车型的电池包更换需后台授权激活,厂家一倒,钥匙就丢了。
龙师傅在汽修行干了二十年,如今却对新能源车心生敬畏。他管高压线束叫“黄蜈蚣”,叮嘱徒弟:“宁可绕十圈,也别碰这些。”不是怕电,是怕修完车跑不起来,更怕触发安全锁死。他曾见过一辆天际车,换了屏幕后系统反复重启,查了三个月才发现需要厂商远程解封。车企把维修变成了“授权游戏”,而牌局早已散场。
政策缺位的现实代价
《汽车销售管理办法》白纸黑字写着:停产车型须保障十年配件供应。可现实是,企业一倒,承诺即废。Stellantis集团虽在全球运营Jeep品牌,但在中国仅保留83家服务点,且明确不承接菲亚特售后。法律有规定,执行无主体,监管无抓手。就像一栋楼倒了,图纸还在,可没人肯挖地基。
有人提议效仿商品房的物业维修基金,为每辆车设立售后保障金。车企按销量预存资金,用于破产后的配件生产与系统维护。毕竟汽车关乎公共安全,不能像手机一样“坏了就扔”。某行业协会测算,若按每辆车200元计提,十年可形成百亿级托底池。但这仍停留在建议阶段,立法进程缓慢。
未来之路如何走
车主们正在用脚投票。保有量超百万的品牌成为避险首选,财务透明、供应链稳定的企业更受青睐。有人开始研究车企年报,像分析股票一样选车。这不是矫情,是被现实逼出的生存策略。当企业信用不再可靠,消费者只能自己筑起防火墙。
技术开放是底线,政策兜底是防线,行业协同是生命线。若继续放任车企“只管生、不管养”,道路上将出现越来越多的移动隐患。电池老化无人检测,系统漏洞无法修复,这些沉默的风险终将反噬整个交通生态。在新规则成型之前,每一辆在路上行驶的“孤儿车”,都是对现行体系的一次无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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