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点的死寂,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随手挂断,但它执拗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个冷静、公式化的声音传来:“您好,是车牌号为A88888的白色保时捷车主,林先生吗?”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我送给妻子陈雪的结婚周年礼物。
“是的,我是。”对方继续说道:“我们是高速交警,您爱人的车在G72高速上因严重超速,已被扣除12分。请尽快处理。”那一瞬间,我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G72高速?
那离我们家足足两百公里。
而我的妻子,一个小时前才发微信告诉我,她在闺蜜王萌家打麻将,今晚不回来了。
01
“林先生?您还在听吗?”交警的声音将我的思绪从混乱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警官,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爱人……她现在在市区的朋友家里,不可能在高速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系统信息不会错的,林先生。超速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地点在G72高速K188路段,往滨海市方向。系统抓拍的照片很清晰,如果您有疑问,可以登录交管APP查看详情。”
滨海市……那是个以豪华度假村闻名的海滨城市。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我的胸口。
我机械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掉电话,我呆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但没有一缕能照进我冰冷的心。
一个小时前,我和陈雪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屏幕上。
“老公,今晚跟萌萌她们打麻将,手气太好了,估计要通宵,我就不回去啦,你早点睡。”后面还跟着一个俏皮的吐舌头表情。
我回她:“好,别玩太晚,注意安全。”
“知道啦,爱你哟!”
“爱你哟”……这三个字此刻看来,像是一场极致的讽刺。
我几乎是颤抖着点开了陈雪的微信头像,拨通了语音电话。
系统提示音冷冰冰地响起:“对方已关机。”
关机?
为什么会关机?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
一个女人,深夜两点,独自开着车在通往另一个城市的高速上狂飙,还对丈夫谎称在打麻将,然后手机关机。
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能力的男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恐慌,拨通了她闺蜜王萌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王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喂?林哥?这么晚怎么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萌萌,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小雪在你那儿吧?她手机怎么关机了,我有点急事找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飞速地组织语言。
然后,王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刻意的轻松:“哦哦,小雪啊,她在呢在呢!刚才我们打完牌,她说累了就先去客房睡了,手机可能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吧。怎么了林哥,有急事吗?要不要我叫醒她?”
她的谎言编得如此拙劣,连最基本的逻辑都无法自洽。
如果陈雪在她那里,她怎么会一开始问我“怎么了”,而不是直接说“小雪睡了”?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连她最好的闺蜜都在为她打掩护,这场骗局显然是蓄谋已久。
“不用了。”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让她好好休息吧。”
我挂断了电话,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躁。
我冲进卧室,胡乱地套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个充满谎言的冰冷空间里。
坐进车里,我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也无法平息我内心的风暴。
我们结婚五年,从大学校园的青涩恋人,到如今事业有成,在外人眼中,我们是令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我以为我们之间坚不可摧,却没想到这华丽的袍子底下,早已爬满了虱子。
我回想起最近几个月的种种异常。
陈雪开始频繁地加密手机,以前她的手机我随时可以看;她开始买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昂贵香水,喷在那些我闻不到的夜晚;她的消费记录里,多了一些我毫不知情的珠宝和奢侈品账单,她解释说是朋友的代购。
原来,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摆在眼前,只是我被所谓的“信任”蒙蔽了双眼,选择了视而不见。
烟雾缭绕中,我打开了交管APP,指尖冰凉。
输入车牌号和发动机号后,一条违章记录赫然跳了出来。
时间:02:15。
地点:G72高速K188路段。
违章行为:时速182公里/小时,超速51%。
我点开了那张决定性的抓拍照片。
尽管是夜晚,但高清摄像头依然清晰地拍下了驾驶室内的情景。
那辆我无比熟悉的白色保时捷,驾驶座上那张我爱了整整八年的侧脸,正是我的妻子陈雪。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似乎有些慌乱,根本不像是去“度假”的轻松。
而更让我如坠冰窟的是,副驾驶上,赫然坐着一个男人。
照片很模糊,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以及一只搭在中央扶手箱上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
那不是我的手。
02
那只戴着百达翡丽的手,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反复放大那张模糊的照片,试图从那团阴影中辨认出男人的身份,但一切都是徒劳。
那模糊的轮廓成了一个嘲弄的符号,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背叛的痛楚和被愚弄的愤怒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发动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地下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下意识地朝着王萌家的小区开去。
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最直观的答案,来彻底击碎我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半个小时后,我将车停在王萌家小区对面的马路边,像一个可悲的私家侦探,窥探着自己的婚姻废墟。
她家住在17楼,我仰着头,死死盯着那个熟悉的窗户。
一片漆黑。
没有麻将声,没有灯光,甚至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那里就像一座被遗弃的堡垒,安静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所谓的“通宵麻将局”,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谎言。
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从前的甜蜜回忆像潮水般涌来,又被眼前残酷的现实拍得粉碎。
我记得我们刚毕业时,挤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畅想着未来。
我记得我创业最艰难的时候,陈雪抱着我说:“别怕,就算你一无所有了,也还有我。”我记得我拿到第一笔千万融资时,把她举起来转圈,告诉她以后要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我做到了。
我给了她最好的生活,给了她人人艳羡的豪宅、豪车、名牌包包,却没能留住她的心。
是我错了吗?
是我终日忙于工作,忽略了她的感受?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人性的贪婪和欲望在作祟?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亲手建立起来的王国,后院起火,而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车载时钟显示凌晨四点半,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我掏出手机,鬼使神差般地点开了陈雪的社交账号。
她的朋友圈停留在昨天下午,一张精致的下午茶照片,配文是:“和萌萌的悠闲时光。”照片里,她笑靥如花,岁月静好。
现在看来,这张照片更像是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需要证据,需要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再次打开交管APP,仔细研究着超速的地点——G72高速,滨海市方向。
滨海市……
我的脑中飞速地搜索着和这个城市相关的线索。
滨海市以其顶级的温泉酒店和私人游艇俱乐部而闻名,是富豪们挥金如土的销金窟。
陈雪去那里做什么?
和那个男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我打开了银行APP,查询了我们联名卡的消费记录。
最近几个月,一切正常,都是些日常开销和购物。
但我没有忘记,为了方便她,我曾经给她开过一张额度五十万的副卡,那张卡的账单是直接寄到她公司的,我很少过问。
我立刻登录了信用卡网银,调取了那张副卡的详细账单。
当账单文件下载打开的那一刻,我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一笔又一笔的消费记录,清晰地罗列在屏幕上。
“滨海市阿纳亚度假酒店,消费:19888元。”
“滨海市蓝鳍金枪鱼日料,消费:8680元。”
“滨海市卡地亚专卖店,消费:128000元。”
……
这样的消费记录,在过去三个月里,密集地出现了五次。
每一次,都发生在她所谓的“和闺蜜逛街”或者“公司团建”的日子里。
每一次,地点都精准地指向了滨海市。
原来,她早已为自己构建了一个我完全不知情的平行世界。
在那里,她和另一个男人享受着奢华的二人时光,而我,就是那个提供经济支持的、可笑的“老公”。
我死死地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心口的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忽然想起,上个月我们公司和一个重要的竞争对手争夺一个价值数十亿的“智慧城市”项目。
那个对手公司的老板……
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高志远。
我记得在一场行业峰会上见过他一次,年轻有为,英俊多金,手腕强硬,行事高调。
最重要的是,我记得他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正是一块百达翡丽。
虽然无法确定型号,但这个惊人的巧合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立刻在网上搜索高志远的资料。
照片上,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那份自信和张扬,确实是很多女人无法抗拒的类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是陈雪发来的。
“老公,我回来啦,昨晚手机没电了,刚到家充上电。你醒了吗?”
时间,早上六点整。
03
看到这条消息,我反而笑了,笑得无比凄凉。
她回来了,演戏的道具已经准备就绪,新一天的剧本即将上演。
我没有回复她,而是发动汽车,调转车头,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清晨的城市渐渐苏醒,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多了起来,阳光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当我打开家门时,陈雪正穿着一身真丝睡衣,在厨房里忙碌着,似乎在准备早餐。
她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见到我的欣喜。
“老公,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已经去公司了呢。”她走过来,想给我一个拥抱。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将车钥匙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雪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怎么了?你……你脸色好差,没休息好吗?”
我换上拖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昨晚,麻将打得开心吗?”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走到我身边坐下,挽住我的胳膊,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还行吧,有输有赢。就是坐久了腰酸背痛的,老啦老啦。”
她演得真好,那么自然,那么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那通交警的电话,我可能永远都会沉浸在她编织的幸福假象里。
“是吗?”我抽出被她挽住的胳膊,拿起手机,点开了那张违章截图,屏幕正对着她的脸,“那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一边在王萌家通宵打麻将,一边把车开到两百公里外的高速上,还飙到了180码?”
当陈雪的目光触及到手机屏幕上那张清晰的抓拍照片时,她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我曾经无比迷恋的漂亮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这……这是……”她语无伦次,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诈骗短信?P图?”我冷笑着替她找好了借口,“可惜,打电话来的是高速交警,信息是我从官方APP上查的。车是你的,脸是你的,现在,你还想怎么编?”
她彻底慌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老公,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不想听你怎么解释!”我猛地甩开她的手,积压了一夜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滨海市?副驾驶上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的质问像一把利剑,彻底刺穿了她最后的伪装。
她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如纸。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见她不说话,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没有求饶,没有忏悔,反而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语气却变得强硬起来:“你查我?林峰,你居然查我!你跟踪我,查我的车,查我的通话记录,你还有没有一点信任给我?”
我被她这番倒打一耙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
“信任?陈雪,你跟我谈信任?你骗我说在打麻将,结果却在几百公里外跟别的男人在高速上狂飙!你手机关机,让你的闺蜜帮你圆谎!你做的这一切,对得起我给你的信任吗?”
“那你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吗?”她忽然歇斯底里地对我吼道,“你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这个家对你来说就是个旅馆!我过生日你忘了,纪念日你忘了,我生病了你只会叫助理送药过来!我是一个人,不是你养的金丝雀!”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的种种不是,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人。
我承认,创业这几年,我忙于应酬和项目,确实忽略了她。
但这不是她背叛婚姻、背叛我的理由!
“所以,因为我忙,因为我忽略了你,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找别的男人?”我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我问你最后一遍,那个男人,是谁?”
她看着我,泪水从脸颊滑落,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决绝和怨恨。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就是不肯说出那个名字。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赢家。
04
我们的争吵陷入了僵局。
她用沉默和眼泪作为武器,对抗我的质问。
而我,除了愤怒和心痛,无计可施。
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在那头声嘶力竭地控诉我的疏忽,我在这头被背叛的烈焰灼烧。
“好,你不说是吧。”我站起身,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一夜未眠加上情绪的剧烈波动,让我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我指着卧室的门,对她说道:“既然你觉得委屈,觉得我不够关心你,那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陈雪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林峰,你要赶我走?”
“这不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家。”
我纠正她,“但现在,这个家已经容不下谎言和背叛了。”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决绝,哭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毒的眼神。
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冷冷地说:“林峰,你会后悔的。”
说完,她转身冲进卧室,“砰”的一声甩上了门,然后反锁。
我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听着卧室里传来她翻箱倒柜的声音,以及压抑的抽泣声。
我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哀。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瘫坐在沙发上,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高志远,这个名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
如果真的是他,那事情就绝不仅仅是婚内出轨那么简单了。
我和高志远的公司正在竞争的“智慧城市”项目,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最终竞标阶段。
这个项目对我们两家公司都至关重要,可以说是决定未来五年行业地位的关键一战。
为此,我带领团队熬了无数个通宵,所有的核心技术方案、成本分析和最终报价,都锁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陈雪……她会不会……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向书房。
我的心跳得飞快,输入保险柜密码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嘀”的一声,保险柜门应声打开。
我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原本应该存放着蓝色封皮标书的文件夹上。
那里,空空如也。
文件夹不见了。
那里面装着我们公司上百名员工耗费了半年心血的全部成果,装着我们公司未来的命脉!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我疯狂地在保险柜里翻找,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但除了几份无关紧要的旧合同和一些备用现金,什么都没有。
标书,真的被偷了。
而这个家里,除了我,只有陈雪知道这个保险柜的密码。
我曾经在她面前打开过,因为我从未想过需要对她设防。
原来,那句“你会后悔的”,是这个意思。
她不仅仅是背叛了我的感情,她还要亲手毁掉我的事业,我的一切!
我踉跄地退出书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愤怒、背叛、绝望……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难怪她昨晚要冒着超速被吊销驾照的风险在高速上狂飙,她是急着去给高志远送这份“大礼”!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我的手机收到一条新消息。
我颤抖着手点开,是银行APP发来的交易提醒。
我那张给陈雪的信用卡副卡,刚刚在滨海市的一家珠宝店,消费了三十万元。
这条消费记录,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那是高志远给她的“奖励”吗?
用我的钱,买通我的妻子,偷走我的心血,再用我的钱,给她买珠宝庆祝?
欺人太甚!
我再也无法忍受,发疯似的冲到卧室门口,用力地捶打着门板:“陈雪!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毒妇!你把标书拿到哪里去了?你给我出来!”
门内,一片死寂。
05
我的怒吼和捶门声在空荡的房子里回响,但那扇紧闭的房门就像陈雪冰冷的心,纹丝不动。
我不知道捶了多久,直到拳头红肿,失去了知觉,才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绝望如同深海的巨浪,将我彻底淹没。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输了婚姻,还将输掉我为之奋斗多年的事业。
最终的竞标会就在三天后,没有了标书,我拿什么去和高志远斗?
我们公司将因为这次失利而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最终走向破产。
而我,将从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和全行业的笑柄。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报警?
我拿什么证据?
保险柜没有被暴力破解的痕迹,陈雪完全可以辩称是她整理东西时不小心收起来了。
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警方的介入只会打草惊蛇,让事情变得更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回书房,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
作为一个多年从事信息技术行业的人,我有着极强的安全防范意识。
书房里,我装了一个伪装成烟雾报警器的针孔摄像头,24小时云端录像,原本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防备商业间谍,却没想到,它最先记录下的,是我妻子的背叛。
我用颤抖的手指登录了云存储账号,调出了昨天晚上的录像。
录像画面清晰地显示,昨天深夜十一点,在我离开家去公司加班后,陈雪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书房。
她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柜,毫不犹豫地取出了那个蓝色的文件夹,然后迅速关上保险柜,离开了书房。
整个过程,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挣扎,冷静得像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看着监控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我的心彻底死了。
我将这段视频保存下来,这,就是最铁的证据。
但光有证据还不够,我必须想办法拿回标书,或者让那份标书作废。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局势。
高志远拿到标书,必然会在我们原有的报价和技术方案基础上,做出针对性的调整,以一个微弱的优势击败我们。
我必须在他提交最终方案之前,让他手中的那份标书变成废纸。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我脑中逐渐成形。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轻佻而傲慢的声音,那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林峰,别来无恙啊。”
是高志远。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高志远似乎很享受我的沉默,他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正在找一样东西吧?别找了,东西在我这里。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太太,陈雪,也在我这里。她似乎……更喜欢胜利者的滋味。”
他的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
“你想怎么样?”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很简单。”高志远的声音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明天上午十点,城南的‘迷迭香’咖啡馆,我们见一面。
记住,你一个人来。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你体面退出这次竞标的条件。”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不仅要抢走我的项目,还要当着我的面,炫耀他如何占有了我的妻子,对我进行最彻底的羞辱。
我看着桌上保存着监控视频的笔记本电脑,又看了一眼手机上那个嚣C的通话记录,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高志远,陈雪,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我会百倍奉还。
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我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冰冷的、诡异的笑容。
明天上午十点,这场游戏的下半场,才刚刚开始。
06
高志远的电话,像是一针强心剂,瞬间将我从绝望的泥潭中拽了出来。
愤怒可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但当愤怒和羞辱达到极致时,反而能催生出一种地狱般的冷静。
我没有时间去哀悼我死去的婚姻和爱情了。
现在,这是一场战争。
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冲动地去找高志远拼命,而是拨通了我的私人律师王浩的电话。
王浩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最信任的法律顾问。
“王浩,我需要你立即帮我办两件事。第一,起草一份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所有婚内财产,包括房产、车辆和存款,全部归陈雪所有。第二,以最快的速度,帮我申请一份财产保全,冻结我和陈雪名下所有的联名账户和她个人名下的所有资产。”
电话那头的王浩显然被我这通操作搞懵了:“林峰,你疯了?净身出户还要冻结她的资产?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问为什么,按我说的做。记住,一定要快。”我语气不容置疑。
接着,我拨通了公司副总,也是我的创业伙伴老张的电话。
“老张,启动‘火种计划’。”
“火种计划”是我们公司创立之初就设定的最高风险应急预案。
一旦启动,就意味着公司正面临足以致命的打击。
它授权老张在不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立即启用备用的服务器和数据,对核心项目进行颠覆性的修改。
“林峰,出什么事了?”老张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
“‘智慧城市’的标书被偷了,在高志远手上。
陈雪干的。”
我言简意赅。
老张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但他没有多问一句废话,立刻说道:“明白了。给我三个小时,我会带着技术核心团队,拿出一个全新的方案。你那边稳住。”
挂掉电话,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走上赌桌的赌徒,而我已经押上了我全部的筹码。
做完这一切,我才开始为明天的“鸿门宴”做准备。
我打开了衣柜,找出了那套压在箱底、结婚时穿的阿玛尼西装。
我细致地熨烫,让每一个褶皱都变得平整。
然后,我刮了胡子,梳理了头发,对着镜子,看着那个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男人。
我要让高志远和陈雪看到,我林峰,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击垮的懦夫。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我准时出现在“迷迭香”咖啡馆。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我身上,但我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十点整,高志远搂着陈雪,春风得意地走了进来。
高志远穿着一身休闲名牌,意气风发,像个凯旋的将军。
而陈雪,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昂贵的连衣裙,却无法掩盖她眼神中的憔悴和闪躲。
当她的目光和我对上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不敢看我。
高志远大摇大摆地在我对面坐下,将陈雪按在他身边的座位上,那只戴着百达翡丽的手,示威般地搭在陈雪的肩膀上。
“林峰,看你的气色,昨晚睡得不好吧?”高志远点燃一支雪茄,轻蔑地笑道,“也是,老婆跟人跑了,事业也要没了,换谁都睡不着。”
陈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平静地看着陈雪,那个我曾经愿意付出一切去爱的女人。
“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这一切,值得吗?”
陈雪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泪,在她精致的妆容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高志远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们之间诡异的对峙:“行了,林峰,别在这上演什么苦情戏了。我今天来,是给你一个机会。签了这份协议,自愿退出竞标,那份标书,我会当着你的面删掉。否则,我不但会用你的方案赢下项目,我还会把你们夫妻俩这点丑事,捅得全行业皆知。到时候,你林峰就彻底身败名裂了。”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甚至没有看那份协议一眼,只是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我笑了。
07
我的笑声,让高志远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
他皱起眉头,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陈雪也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你笑什么?”高志远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笑你……太天真了。”我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双肘撑在桌上,目光如刀锋般直视着他,“高志远,你以为你拿到了我的标书,就赢定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然后将音量调到最大。
“‘智慧城市’的标书被偷了,在高志远手上。
陈雪干的。”
“明白了。给我三个小时,我会带着技术核心团队,拿出一个全新的方案。”
录音里,我和副总老张的对话清晰地传遍了咖啡馆的角落。
高志远的脸色“唰”地变了。
“你以为我林峰在行业里混了十年,会天真到把公司所有的命脉都压在一份纸质文件上?”我冷笑道,“那份标书,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诱饵。里面的核心技术参数和报价,都是经过伪装的。就在你拿到它的那一刻,我的团队已经启动了‘火种计划’,我们全新的、也是最终的竞标方案,已经在两个小时前,通过加密通道提交给了招标委员会。”
高志远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不可能!你这是在诈我!”
“是不是诈你,三天后竞标结果公布,自然见分晓。”我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拿走的那份‘废纸’,里面的每一页,都喷涂了只有在特定波长紫外线下才能显形的荧光标记物。
而我书房里的摄像头,也清晰地拍下了我‘贤惠的妻子’,是如何把它从保险柜里拿走的。
盗窃商业机密,金额在五百万以上,你猜猜,这个罪名够判多少年?”
“你!”高志远猛地站起身,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
陈雪已经彻底傻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身旁暴怒的高志远,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她大概从未想过,一向温和的我,会设下如此缜密的连环计。
“高志远,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其实你从头到尾,都只是我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我的目光转向陈雪,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还有你,陈雪。你为了这个男人,背叛我,出卖我。你以为他能给你想要的未来?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赌徒。而你,就是他输红了眼时,随手丢弃的筹码。”
说完,我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陈雪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房子、车子、我们所有的共同财产,都给你。算是……我付给你的学费,教你看看清楚,你选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雪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上面的条款清晰地写着我放弃一切。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泪水决堤而下。
“不……不是的……林峰……”她哭着摇头,“是他逼我的……他说如果你拿下了项目,他的公司就会破产,他……”
“够了!”高志远粗暴地打断她,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林峰,你别得意得太早!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几乎是拖着失魂落魄的陈雪,狼狈地离开了咖啡馆。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我的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空洞而疼痛。
我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08
这场摊牌,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
我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
车里放着我们曾经最爱听的歌,但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在凌迟我的神经。
我的手机在疯狂地响,有老张打来的,有关心我的朋友打来的,还有陈雪和高志远用不同号码打来的。
我一概不接,只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把车开到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山顶公园。
那时候,我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学生,只能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她上来。
我们坐在这里,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我对她说,总有一天,我要在那片灯火里,给你一个最温暖的家。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不要大房子,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誓言犹在耳边,却早已物是人非。
我在山顶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手机上,王浩律师发来消息,告诉我财产保全已经生效,陈雪和高志远现在动用不了他们账户里的一分钱。
我回了他一句“谢谢”,然后关掉了手机。
我知道,高志远现在一定气急败坏。
他偷来的标书成了废纸,而陈雪这个他以为的“战利品”,现在也成了烫手的山芋。
他给她许诺的荣华富贵,顷刻间化为泡影。
更重要的是,他因为这次商业窃密,将面临牢狱之灾。
以他自私自利的性格,他绝对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陈雪身上。
而陈雪,在得知自己被冻结了所有资产,并且可能成为阶下囚之后,她会作何反应?
她会继续执迷不悟地跟着高志远,还是会幡然醒悟?
这些,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的报复,不是为了看他们狗咬狗,而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给我团队所有兄弟一个交代。
两天后,竞标结果公布。
毫无悬念,我们公司成功中标“智慧城市”项目。
消息传出,公司股价应声大涨,全公司一片欢腾。
老张在庆功宴上抱着我,这个年近五十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他说:“林峰,好样的!你守住了我们所有人的饭碗!”
我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庆功宴的第二天,警方正式立案调查高志远公司涉嫌窃取商业机密一案。
作为关键证人,我提交了所有的证据,包括书房的监控录像,以及我在咖啡馆的录音。
高志远被刑事拘留。
而陈雪,作为同案犯,也被警方传讯。
我是在律师的陪同下,在拘留所里最后一次见到陈雪的。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卸下了所有的妆容,露出了那张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看到我时,她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林峰,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高志远是在一次酒会上刻意接近她的,用他的财富和魅力,以及对我的贬低,一步步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他抓住了我因忙于工作而忽略她的空子,不断给她灌输“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林峰配不上你”的思想。
她沉沦了,在虚荣和欲望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直到高志远的公司出现危机,他开始逼迫她盗取标书,并许诺事成之后就和我离婚,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我当时鬼迷心窍……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她哭着说,“我被他关在酒店,他拿走了我的手机,我联系不上你……等我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峰!”她忽然叫住我,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次?”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原谅你,是上帝的事。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上帝。”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拘留所。
门外阳光正好,我却觉得无比刺眼。
09
高志远的案子很快就有了结果。
由于证据确凿,商业窃密罪名成立,他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他的公司也因此一蹶不振,迅速被市场淘汰。
而陈雪,因为有自首和主动交代罪行的情节,并且在高志远的胁迫下犯罪,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执行。
我没有去听判决。
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翻篇了。
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因为有那份我早已签好的净身出户协议,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纠葛。
虽然我申请的财产保全让那份协议在法律上已经失去了部分效力,但我还是坚持将我们婚后购置的那套房产过户给了她。
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那套房子,承载了太多我们过往的回忆,留着只会让我无法前行。
我搬出了那个曾经被我称为“家”的地方,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
我卖掉了那辆象征着我们感情裂痕的保时捷,也卖掉了自己的车,每天乘坐地铁上下班,像个最普通的上班族。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智慧城市”的项目中。
巨大的工作量让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过去,去舔舐伤口。
同事们都说我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冷漠,更不近人情,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用这种方式进行自我放逐和惩罚。
缓刑期间,陈雪曾经来公司找过我一次。
她站在楼下,给我打电话,说想见我一面。
我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远远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朴素的衣服,没有化妆,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她就在楼下的花坛边,固执地站着,从白天等到黑夜。
我终究没有下去见她。
我们之间,相见不如怀念,哦不,我们之间,最好永不相见。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我的事业也因此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我接受了无数的采访,登上了各种财经杂志的封面,被誉为行业里最耀眼的新星。
人们羡慕我的成功,却无人知晓我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蚀骨的孤独感还是会偶尔袭来。
我会想起陈雪,想起我们曾经的美好,然后便是那撕心裂肺的背叛。
我知道,这道伤疤,可能需要一辈子去愈合。
我开始尝试接受心理治疗。
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我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正视那段失败的婚姻给我带来的创伤。
我开始明白,一味地用工作麻痹自己,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开始学着放慢脚步,去感受生活。
我开始健身,开始旅行,开始结交新的朋友。
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也听了很多故事。
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和无奈。
我渐渐地,不再执着于过去了。
10
一年后的春天,我出差去了一座南方的小城。
工作结束后,我独自一人在古城的巷子里闲逛。
小城的生活节奏很慢,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青石板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店门口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多肉植物,郁郁葱葱,充满生机。
我走了进去,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正背对着我,认真地修剪着一盆绿植。
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老板,这盆怎么卖?”我指着一盆品相不错的熊童子问道。
女人闻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
是陈雪。
她比一年前更瘦了,但气色却好了很多。
她剪了短发,脸上没有化妆,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眼神里没有了过去的浮华和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和淡然。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低下头,轻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差。”我拿起那盆熊童子,“这家店,是你的?”
她点点头:“嗯。判决下来后,我就离开了那座城市,用……用房子折现的钱,在这里开了这家小店。不大,但足够生活了。”
我们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客气得像陌生人。
“过得……还好吗?”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我。
“挺好的。”我点点头,回答得很平静,“你呢?”
“也挺好的。”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每天和这些花花草草打交道,心里很安静。”
她拿起剪刀,继续修剪着手里的绿植,一边说道:“林峰,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
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再见到你时的情景,想求你原谅。
但现在我明白了,有些错,是无法被原谅的。
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了。
我只想告诉你,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在努力地,为自己犯下的错而赎罪。”
我看着她,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和那双曾经只会摆弄名牌包,如今却能熟练地侍弄花草的手。
我心中的那块坚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现金,放在桌上,“这盆花,我买了。”
她没有拒绝。
我拿着那盆小小的多肉植物,转身准备离开。
“林峰!”她再次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
她站在阳光里,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还有……祝你幸福。”
我看着她,许久,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你也是。”
我走出了花店,没有再回头。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盆熊童子,肥厚的叶片上,带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像一只只伸出的小熊爪子,可爱又坚韧。
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该像它一样,迎着阳光,重新开始生长了。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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