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风中的约定
腊月的白城,天刚蒙蒙亮,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冰晶。我裹紧羽绒服,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走向哈尔淖湖面。远处,几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在冰面上来回穿梭,卷起一片片雪雾,引擎的轰鸣声像野兽在低吼。
“老陈,你真要参加今年的冰上拉力赛?”我远远喊道。
陈建国站在一辆深蓝色吉普旁,正弯腰检查轮胎防滑链。他抬头一笑,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咋?怕了?去年你不是还说想试试吗?”
我心头一紧。是啊,去年看他们飙车,那种速度与冰面摩擦带来的震颤感让我整夜难眠。可真要自己上场,腿还是有点发软。“这冰面能撑住吗?万一……”
“哈!”老陈直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哈尔淖的冰,三十厘米厚!咱们祖辈都在这儿冬捕、滑冰,谁见过塌过?再说了——”他指了指远处几个正在调试设备的年轻人,“现在的孩子,玩得比我们狠多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个穿红夹克的女孩正跳上一辆银色SUV,车顶架着摄像机。她冲我们挥了挥手,动作利落得像个职业车手。
那一刻,我的心跳快了一拍。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冲动被唤醒了。
二、冰面之上的较量
正式比赛在午后开始。阳光斜照在冰湖上,反射出刺眼的银光。赛道用橙色浮标围成蜿蜒的S形,起点处已聚集了十几辆车,排气管喷着白烟,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猛兽。
“记住,别猛打方向,冰面抓地力只有柏油路的三分之一。”老陈靠在我车窗边叮嘱,“转弯要慢进快出,靠惯性带过去。”
我点点头,手心却全是汗。发动机启动的瞬间,震动从座椅传到脊椎,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唤醒。广播里传来倒计时:“十、九、八……”
心跳随着数字急坠。七、六、五……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三、二、一——“砰!”信号枪响,第一排车辆如离弦之箭冲出。
我的车稍晚起步,但很快提速。第一个弯道前,我轻踩刹车,缓打方向。车尾微微侧滑,像舞者踮起脚尖,惊险却不失控。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掌控这种失控的感觉,如此酣畅淋漓。
“漂亮!”耳机里传来老陈的声音,“稳住节奏,别跟前面那辆红车硬拼!”
我瞥见前方红夹克女孩的车正以近乎横移的姿态过弯,雪花在车轮下炸开,像一朵朵绽放的冰花。她的驾驶风格激进却精准,令人惊叹。
进入第三圈时,风突然加大。一阵侧风吹来,车身剧烈晃动。我猛地回正方向,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冷静,冷静……”我在心里默念,放缓油门,让车速自然降下来。
那一刻,恐惧悄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冰面不再只是危险的载体,它成了我可以对话的伙伴——只要尊重它的冷峻与光滑,它便愿意托起我的速度与梦想。
三、速度之外的温度
比赛结束,我最终排名第六。不算最好,但足以让我挺直腰板走回人群。红夹克女孩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刚才第三圈你处理得真稳,我差点以为你要甩出去。”
“差一点就真的甩了。”我笑着摇头。
老陈走过来,递来一杯热奶茶:“怎么样,还怕吗?”
我望着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光,远处几盏营地灯亮起,像散落的星辰。“不怕了。”我说,“反而觉得,这个冬天,终于活过来了。”
风依旧刺骨,但体内有种滚烫的东西在流动。那是速度点燃的激情,是挑战自我后的释然,更是这片冰原赠予勇者的勋章。
白城的冬天漫长而凛冽,可正是这样的严寒,孕育出最炽热的热血。在哈尔淖的冰面上,我们不只是在赛车,更是在与风雪对话,与极限角力,与内心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告别。
当引擎声渐远,湖面重归寂静,我知道——明年,我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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