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根据资料改编创作,情节均为虚构故事,所有人物、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部分图片非真实画像,仅用叙事呈现,本文旨在宣扬人间正义、杜绝犯罪发生!
当那个叫高俊的年轻业主,开着他那辆崭新的宝马5系,指着我的鼻子,用尽他所能想到的词汇骂我是个“穷鬼”、“看门狗”、“一辈子没出息的老东西”时,我没还嘴。
整个地下车库,似乎都回荡着他因为愤怒而有些变调的声音。几个路过的业主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脸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这身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保安制服上。
我在这里当了三年保安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看着这个名为“静湖园”的高档小区从车马稀疏到如今一位难求。我认识这里的大部分业主,能叫出他们孩子的名字,知道哪家的狗叫“球球”,哪家的猫叫“咪咪”。我以为,工作就是我的全部价值,直到今天,高俊用最赤裸裸的方式提醒我,在他们眼里,我首先是个穷人,其次才是个保安。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他嘴角的唾沫星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飞舞。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有些沉甸甸的宾利车钥匙,按下了解锁键。
这一切,都要从三年前,我妻子林婉走的那天说起。
第一章 安静的誓言
我叫陈建国,今年五十二岁。在来“静湖园”当保安之前,我开了三十年的公司。从九十年代初倒腾电子元件的小作坊,到新世纪后拥有自己厂房和流水线的实业公司,我和林婉,几乎是把一辈子都扑在了上面。
钱是赚到了,多到我们自己都觉得只是个数字。但林婉的身体,却在长年累月的操劳中垮了。她走的那天,拉着我的手,眼睛里没有对财富的留恋,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遗憾。
“老陈,”她气若游丝,“我们忙了一辈子,好像都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我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说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个自己的家,不用太大,安安静静的,楼下有棵大树,夏天能在树下下棋。”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一滴滴砸在她的手背上。
她笑了笑,继续说:“静湖园这个小区,我去看过。记得吗?我们散步时路过,你说那棵百年香樟树长得真好。我喜欢那里……你去那里住,好不好?别再管公司那些烦心事了,把公司交给儿子,你去……去过点慢生活。就当是……替我看看那棵树,看看那里的人间烟火。”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你要是闲不住,就去当个保安。你不是老说,就喜欢看人来人往,跟人打交道嘛。去体验一下,别忘了我们的初心,老陈。钱……够用就行了,人心里的安静,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
儿子陈阳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爸!您疯了?身家几十个亿,您跑去当保安?这传出去,我脸往哪儿搁?公司的股东们怎么想?”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这是的遗愿。”
陈阳沉默了。他知道,他母亲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
于是,我办了退休,把公司全权交给了他。自己在静湖园买了一套顶层的大平层,却一天也没住过。房子空着,落着灰。反倒是在员工宿舍区,我申请了一间小小的单人房。每天,我开着那辆林婉生前最喜欢的黑色宾利添越来上班,把它停在地下车库最角落的那个,我自己花大价钱买下的产权车位上,然后换上保安制服,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同事们都以为我是个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讨生活的老头。他们对我不错,喊我“老陈”,有什么重活累活,年轻人都会抢着干。我也乐得清闲,每天的工作就是巡逻,登记,指挥车辆,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喜欢这份工作。我能看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香樟树上,能听到孩子们的笑声穿过整个花园,能和遛弯的李大爷杀两盘象棋,也能在深夜里,看着一盏盏灯火熄灭,感受整个世界的沉寂。
我在这里找到了林婉所说的那种“安静”。
直到高俊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高俊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三十岁出头,据说是搞金融的,年轻有为。开一辆白色的宝马5系,人也长得精神。但他身上的那股傲慢,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从不正眼看我们这些穿制服的人,每次开车经过岗亭,连窗户都懒得摇下来,只是把车位卡往感应器前一晃,就疾驰而过。
小区的车位是1:1.2的配比,但随着住户越来越多,车也越来越好,很多家庭都有两三辆车,车位就变得异常紧张。尤其是地下车库,几乎天天爆满。物业有规定,没有固定车位的车辆,必须停到地面访客区,不允许在地下车库过夜,更不能占用别人的车位。
这是规矩,也是我的职责。
我第一次和高俊发生正式冲突,是在一个月前。
那天他回来得晚,开着车在车库里转了两圈,没找到空位。他看中了一个挂着“私家车位,请勿占用”牌子的位置,正准备倒车进去。
我通过对讲机确认了那个车位的主人王教授今晚不会回来后,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降下车窗,一脸不耐烦:“干嘛?”
“高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别人的固定车位,您不能停在这里。”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
他嗤笑一声,指了指空荡荡的车位:“这不是空着吗?空着不让停,你们物业怎么当的?我每个月交那么多物业费,找个车位都找不到?”
“规定就是规定,高先生。如果王教授半夜回来了,您的车堵在这里,会很麻烦。地面上还有位置,我带您过去?”
“地面?下雨天让我停地面?我这车多少钱,你这身衣服多少钱?刮了蹭了你赔得起吗?”他声音大了起来,“我就停这儿了,怎么着吧?他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挪!”
说完,他就要升起车窗。
我伸手,按在了车窗边缘,阻止了它闭合。我的动作很轻,但态度很坚决。
“高先生,请您遵守小区的规定。”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他大概没料到我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老保安会这么坚持,愣了一下,随即怒火中烧:“你他妈敢拦我?一个看门的,给你脸了是吧?”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队长的声音:“老陈,怎么回事?”
我拿起对讲机,平静地回答:“报告队长,C区127号车位有车辆违停,车主不听劝阻。”
高俊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大概也知道,如果事情闹到物业经理那里,会很难收场。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了一句“算你狠”,然后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
我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二章 尖锐的冒犯
那次冲突之后,高俊见到我,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怨毒。他不再是简单的无视,而是一种带着挑衅的蔑视。有时候我跟他打招呼,他会故意把头转向另一边,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冷哼。
我并不在意。这几十年来,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比他更嚣张跋扈的,比他更有权有势的,到头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来这里,是为了遵守和林婉的约定,寻找内心的平静,不是来和人置气的。
我每天依旧开着我的宾利来,停在那个角落的车位。那个位置很好,旁边就是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只有一侧会和其他车辆相邻,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剐蹭。车位是我连同房子一起买下的,产权清晰。我把车停好后,就会走到更衣室,换上那身熟悉的制服,开始一天的工作。
宾利的车钥匙,我通常会和宿舍的钥匙串在一起,放在制服的内口袋里。那把钥匙很有分量,金属的质感冰冷而厚重,上面带着双翼的“B”字标志,在某些时候会硌得我胸口有些不舒服。每当这时,我都会想起林婉的话:“东西是为人服务的,别让人成了东西的奴隶。”
所以,这辆价值几百万的车,对我来说,和同事们骑来的电动车没什么两样,都只是一个代步工具。它静静地停在那里,就像我这个人一样,沉默地融于这个环境,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然而,我不想惹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来惹我。
矛盾的彻底爆发,是在一个暴雨滂沱的周五晚上。
那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像是要把整个天都给捅个窟窿。晚高峰加上恶劣天气,许多业主都比平时回来得晚。地下车库很快就饱和了,连过道上都见缝插针地停了几辆车,这已经是默许的潜规则了,只要不堵住主干道和消防通道就行。
我穿着雨衣在地面指挥了半天,浑身都湿透了。回到地下车库的岗位时,差不多是晚上九点。刚喝了口热水暖暖身子,高俊那辆白色的宝马就风驰电掣地冲了进来。
他在车库里快速地转了一圈,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结果可想而知,一个空位都没有。
他把车直接开到了我的岗位前,探出头来冲我喊:“喂!老东西,没车位了,给我找个地方停!”
他的语气充满了命令,仿佛我不是保安,而是他的私人管家。
我耐着性子走过去,雨水顺着我的帽檐往下滴。“高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地下确实没有位置了。要不您看,停在地面访客区行吗?现在雨小一点了。”
“我说了我不想停地面!”他咆哮起来,显然是把在外面受的气全撒在了我身上,“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找个位置!否则我投诉你!让你们经理开了你!”
我沉默地看着他。我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多余的。他的目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发泄情绪。
他见我不说话,更加来劲了,直接把车熄了火,从车上走了下来。“怎么?哑巴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解决不了我的停车问题,我就把车堵在这儿,谁也别想进出!”
他这是在耍无赖了。
我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他停车的位置,正好堵住了车库的一个主要出口。如果他真的这么干,用不了十分钟,整个车库就会彻底瘫痪。
“高先生,您这样会影响其他业主的。”
“那关我屁事?他们有车位,我没有!这是你们物业的失职!”他指着我的鼻子,“尤其是你!我看你就是上次故意针对我,怀恨在心!一个臭保安,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刺耳,一些准备上楼的业主纷纷停下脚步,朝我们这边张望。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想起林婉说的“人间烟火”,想必,这也就是人间烟火的一部分吧。有温暖,自然也有这般不堪。
“您稍等,我帮您问问,看有没有临时外出的车辆。”我掏出对讲机,准备呼叫中控室。
就在这时,高俊的目光扫过了我身后的区域,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看到了一个空位,一个绝佳的空位。
那个位置,就在我的宾利旁边。因为承重柱的缘故,那个位置显得格外宽敞,而且靠近B栋的电梯口,是整个车库最好的位置之一。
但那里,是消防应急通道的一部分,平时是严禁停车的,地上用黄色的油漆划着清晰的“消防通道,禁止占用”的字样。
“那儿!”他指着那个位置,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那不是有位置吗?你瞎啊?”
第三章 被点燃的怒火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
“高先生,那里不行。”我立刻摇头,语气不容置喙,“那是消防通道,是生命通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占用。这是死规定。”
我的严肃似乎彻底激怒了他。他可能觉得,这是我再一次地、故意地在刁难他。
“又是规定?又是死规定?”他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轻蔑和愤怒,“我看你这个老东西就是活腻了!什么狗屁消防通道,这么宽的地方,我停一下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径直走向他的宝马车,看样子是准备直接把车开过去。
我立刻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车前。
“高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如果您非要停在那里,我只能上报公司,并且报警处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我的底线。我可以忍受他的无礼和傲慢,但我绝不能允许任何人拿整个小区居民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林婉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做人,得有底线。
我的阻拦,仿佛是往一锅滚油里浇了一勺冷水,瞬间就炸了。
高俊从车里冲了出来,一个箭步就冲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报警?你他媽拿警察吓唬我?”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看门的!一个月挣几个钱?两千?三千?老子一顿饭钱都比你一个月工资高!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讲规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拿出了手机,似乎在拍摄。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压在升高,一股久违的怒火从心底升腾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但我想起了林婉,想起了我来这里的初衷。我告诉自己,冷静,陈建国,你不是来吵架的。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理智。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职责?你的职责就是给业主当狗!”高俊的言语越来越恶毒,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在众人面前羞辱一个“下等人”的快感,“我告诉你,今天这车我还就停这儿了!我看谁敢动!你再敢拦一下,我让你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说完,他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年轻人,火气也太大了。”
“这保安也挺可怜的,按规定办事还挨骂。”
“可怜什么呀,一个保安,跟业主较什么劲,不得罪人能死吗?”
各种各樣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高俊见我被他推开,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狞笑。他转身准备上车,但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用一种极尽侮辱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我。
“看你这穷酸样,一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他摇着头,啧啧有声,“知道你为什么一辈子只能当个保安,被人呼来喝去吗?因为你就是个穷鬼!思想穷,眼界穷,口袋更穷!你这种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穷鬼”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没有因为这个词而愤怒。我只是觉得……悲哀。
我为他感到悲哀。他用金钱来衡量一切,用财富来划分人的等级。他以为他开着宝马,住着豪宅,就高人一等。他却不知道,他所炫耀的一切,在我眼里,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他更不知道,他口中这个“穷鬼”,身后静静停着的那辆黑色宾利,落地价是他这辆宝马的五倍还不止。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而得意的脸,再看看周围那些或同情、或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我突然觉得,也许,是时候了。
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报复。
只是为了告诉他,也告诉我自己,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比如尊严,比如职责,比如一个男人对亡妻的承诺。
我的怒火,在这一刻,奇异地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
我没有再和他争辩一个字。
第四章 宾利的低鸣
整个车库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高俊还在喋喋不休地叫骂着,那些刻薄的词语像垃圾一样从他嘴里倾泻而出。他似乎觉得,只要声音够大,就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就能掩盖他内心的虚弱。
“……你这种社会底层,就该老老实实听话!让你干嘛就干嘛!还敢跟我顶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我不再看他,甚至不再听他说话。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安静。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稳的心跳声,和口袋里那串钥匙轻微的碰撞声。
我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他愤怒的脸庞,落在了不远处那辆静静蛰伏的黑色猛兽上。
那是我的宾利添越。
在昏黄的地库灯光下,它黑色的车漆反射着幽暗深邃的光芒,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车身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顶级工业设计的奢华与精密。它就停在那里,无声无息,却自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它和我身上这件廉价的保安制服,形成了最荒诞也最强烈的对比。
我突然想起了林婉。我想象着她此刻如果在我身边,会怎么做。她大概会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老陈,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也别让人欺负了咱们的底线。”
是的,底线。
我的目光收了回来,重新落在了高俊的脸上。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怕了,脸上的表情更加嚣张,正准备说出更难听的话。
但我没有再给他机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面无表情地,缓缓地,将手伸进了我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制服内口袋里。
这个动作很慢,慢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
高俊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周围的看客们也伸长了脖子,不知道这个一直忍气吞声的老保安,到底要干什么。
是要掏手机报警吗?还是想拿出什么工作证来吓唬人?
我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精准地握住了那把冰冷而厚重的钥匙。它的分量是如此熟悉,双翼“B”的标志硌在我的掌心,带来一种坚实的感觉。
我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摊开手掌。
那把造型精致、标志醒目的宾利车钥匙,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高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显然认得那个标志。对于他这种把车和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来说,这个标志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随即转为一种更加浓烈的鄙夷和嘲讽。
“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夸张地大笑起来,“我操,你他妈拿个假钥匙吓唬谁呢?淘宝上买的吧?十几块钱包邮?老东西,你真是穷疯了,想车想疯了吧?”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的人群也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这老头,魔怔了吧?”
“唉,真是可怜,被人骂傻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他们的反应,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只是捏着那把钥匙,手臂平平地举起,对准了那辆黑色的宾利。我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那个小小的,刻着解锁图标的按键上。
整个过程,我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的内心,平静得像深秋的湖面。
我没再看高俊那张因为狂笑而扭曲的脸,只是对着那辆静静停在昏黄灯光下的黑色宾利,轻轻按下了那个小小的解锁键。
【付费卡点】
“嘀嘀——”
一声清脆悦耳的电子鸣叫,划破了车库里嘈杂的空气。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
伴随着鸣叫声,那辆黑色的宾利添越,优雅地闪了两下它那标志性的环形日间行车灯,仿佛一头沉睡的雄狮,缓缓睁开了双眼。后视镜也随之自动展开,整个过程流畅而静谧,充满了科技感与仪式感。
世界,瞬间安静了。
高俊的狂笑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精彩的画面。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呆滞……无数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现,最后凝固成一片空白的苍白。
周围的哄笑声和议论声也消失了。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们的嘴巴微微张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刚刚“苏醒”的宾利,又看看我手上那把确实无疑的车钥匙,再看看我这身不合时宜的保安制服。
整个地下车库,安静得只剩下通风管道里“嗡嗡”的低鸣。
我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
我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那辆宾利。我的皮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晰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脆弱的神经上。
我走到车门前,很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柔软的真皮座椅包裹住我的身体,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和木头的混合香气。这是林婉最喜欢的味道。我没有发动汽车,只是坐在驾驶位上,伸手从中控台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个保温杯。
这是我下午泡的胖大海,刚才情况紧急,忘了喝。
我拧开杯盖,对着杯口,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滋润了因为长时间说话而有些干涩的喉咙,也抚平了我心中最后一丝波澜。
然后,我推开车门,又走了出来。
“砰”的一声,我轻轻关上车门。那厚重而沉闷的关门声,再次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颤。
我拿着保温杯,转身,重新看向依旧僵在原地的高俊。
他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去,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鄙夷和愤怒,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羞愧和极度困惑的复杂情绪。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
“高先生,”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车库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现在,我们能谈谈关于消防通道不能停车的问题了吗?”
第五章 无声的退场
我的话音落下,高俊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他嘴唇翕动,喉结上下滚动,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傲慢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羞耻、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在他眼中交织成一片混乱。
他想不明白,也无法接受。一个他眼中的“穷鬼”、“看门狗”,一个他可以随意辱骂和践踏的社会底层,怎么会是这辆顶级豪车的车主?这颠覆了他的认知,摧毁了他用金钱构建起来的优越感。
周围的看客们,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声。
“天哪……那辆宾利,居然是他的?”
“我早就觉得这个陈师傅不一般,你看他平时说话慢条斯理的,一点都不像普通保安。”
“这……这是什么情况?体验生活?还是家族破产了,只能来这儿……”
“管他呢,这下那个宝马男可踢到铁板了,哈哈,真是解气!”
风向,在瞬间逆转。
刚才还对我抱以同情或麻木眼神的邻居们,此刻的目光里充满了好奇、敬畏,甚至是一丝谄媚。人性就是如此,真实得有些可笑。
我没有理会这些议论,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高俊身上。我不需要他的道歉,我只是需要他明白一个道理。
“车,只是个代步工具。制服,只是一份工作。”我缓缓地说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但做人,要有底线。消防通道,就是所有人的生命底线。这和你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子,有多少钱,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高俊的脸上。
他终于有了反应。他低下头,避开了我的目光,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身体因为极度的屈辱而微微颤抖。
“我……我……”他结结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说完,他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失魂落魄地转身,几乎是逃一般地钻进了他的宝马车。他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也顾不上找车位了,用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飞快地发动汽车,冲出了地下车库。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围观的人群见没戏可看了,也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是他们离开时,每个人都会有意无意地多看我几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我知道,从明天开始,我在这里“安静”的生活,可能要被打破了。
队长很快就从对讲机里听说了情况,匆匆赶了过来。他是个四十多岁的退伍军人,姓王,平时对我颇为照顾。
“老陈,你……你这……”王队长围着我的宾利转了一圈,咂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笑了笑,把保温杯递给他:“王队,喝口水。没什么,就是个车而已。”
王队长接过杯子,却没有喝,只是用一种全新的、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老陈,你到底是……?”
“我就是一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退休老头。”我看着他,真诚地说道,“来这儿当保安,是因为我老伴儿生前喜欢这里的环境。王队,这事儿,还希望您能帮我保密,我不想太张扬。”
王队长看着我坦然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放心,老陈。今天这事,是个意外。以后,我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不长眼的人来烦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必。我还得继续站岗呢,规矩就是规矩,对谁都一样。”
王队长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由衷的敬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处理后续事宜了。
车库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把宾利的车门锁好,钥匙重新放回内口袋。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也没有那么硌人了。
我走回我的岗位,拿起登记本,继续工作。仿佛刚才那场风波,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只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第六章 香樟树下的回响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
踏入小区大门的那一刻,我立刻感受到了变化。无论是熟悉的同事,还是路过的业主,看我的眼神都和以往截然不同。
同事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地跟我开玩笑,话语间多了几分客气和距离感。他们会主动帮我打好开水,巡逻时也会刻意让我走在相对轻松的路段。这种突如其来的“优待”,让我有些不自在。
而那些业主们,则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以往对我视而不见的几个年轻妈妈,今天推着婴儿车路过岗亭时,居然主动停下来,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陈师傅,早上好啊。”
那个总喜欢把垃圾扔在楼道口的刺头住户,今天见到我,破天荒地把垃圾袋拎到了指定的垃圾箱前。
甚至连平时最高傲的物业张经理,都亲自跑到我的岗位,给我递了一根烟,笑呵呵地问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嘘寒问暖,态度亲切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这一切,都源于那辆黑色的宾利。
他们尊敬的不是我陈建国,而是那辆车所代表的财富和地位。
这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份纯粹的、属于普通人的“人间烟火”,而不是想把商场上那套等级分明的规则带到这里来。
一整天,我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高俊没有再出现。我听说,他今天一早就开车出去了,整天都没回来。他的那个产权车位,空荡荡的。
傍晚时分,轮到我休息。我没有回宿舍,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小区中央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
这是整个静湖园的标志,也是林婉最喜欢的地方。树冠巨大,枝繁叶茂,即便是在初冬,依旧绿意盎然。
我找了条长椅坐下,靠着椅背,仰头看着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斑驳光影。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和林婉还很年轻,公司刚刚起步,我们租住在一个没有电梯的老旧小区里。楼下也有一棵大树,虽然没有这么雄伟,但在我们眼里,却是最好的风景。
那时候,我们最大的快乐,就是在忙碌了一天后,搬个小板凳坐在树下,吃着几块钱一份的盒饭,看着邻里街坊来来往往,聊着不着边际的未来。
“老陈,”那时候的林婉,总是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眼睛亮晶晶的,“等我们将来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大房子,楼下也要有这样一棵大树。到时候,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天天在树下下棋、喝茶。”
“好啊。”我当时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傻笑着答应,“等我赚了大钱,给你买最好的茶叶,最好的棋盘。”
后来,我们真的有钱了。我们搬进了一千多平米的别墅,院子里有专业的园丁打理着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我们有了最好的茶叶,最名贵的棋盘。
可是,我们却再也没有时间,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下一盘棋,喝一壶茶了。
无休止的会议,接不完的应酬,处理不完的危机……我们像两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身不由己地旋转着,直到林婉的身体彻底倒下。
财富给了我们一切,也夺走了我们的一切。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儿子陈阳打来的。
“爸,我听说了,小区里出事了?”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没事,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了。”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什么小误会!我托人问了,有人把你开宾利的照片发到业主群里了,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了!爸,你这还怎么‘体验生活’?要不,您还是回来吧,或者换个地方?”
“不换了。”我看着眼前的香樟树,语气坚定,“就在这里。喜欢这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许久,陈阳才叹了口气:“好吧。爸,您自己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也是。”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身份暴露了又如何?我的初心,从未改变。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扮演一个穷人,我只是想做回那个只想在树下安安静静下棋的陈建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是高俊。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没有了昨天的嚣张气焰,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颓唐。他似乎也是漫无目的地在散步,当他看到我时,脚步明显一顿,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朝我走了过来。
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干涩而沙哑:“陈……陈师傅。”
他居然用了“师傅”这个称呼。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昨天……昨天的事,对不起。”他把头埋得更低了,“是我……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您,不该……不该那么嚣张。”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我刚创业失败,赔了很多钱,车子房子都快保不住了,心情很差,所以才……”他试图解释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就是个混蛋,您……您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年轻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悔恨与无助,心中那最后一丝芥蒂,也悄然消散了。
我从他身上,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同样年轻、同样会为了生意失败而焦头烂额的自己。
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坐吧,年轻人。”
他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依旧拘谨地低着头。
我仰头看着香樟树,缓缓地开口:“我年轻的时候,也赔过一次大的,厂子都快倒闭了,所有人都说我完蛋了。那时候,我比你现在还狼狈。”
高俊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老婆,也就是你陈阿姨,当时就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人只要不倒,天就塌不下来。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人心散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过了时空,看到了林婉那张温柔而坚定的脸。
“年轻人,有点傲气是好事,但别让傲气变成了傲慢,更别让金钱,蒙蔽了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高俊怔怔地听着,眼眶慢慢红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和我一起,静静地看着这棵百年香日志,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看着远处楼房里,一盏一盏温暖的灯火,次第亮起。
那一刻,我知道,林婉想让我看的人间烟火,我终于看到了。
我的生活,或许不再“安静”,但我的内心,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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