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的餐桌上，一盘红烧肉刚转到面前，李明的筷子突然停在了半空。耳边传来老同学张伟的叹气声："攒了五年的二十万，换辆车就没了三分之一，孩子一场肺炎又干掉八万，现在卡里就剩点零头。"玻璃杯上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像极了这些年多少人兜里留不住的钱。
那辆让张伟骄傲了三个月的SUV，此刻正在4S店维修车间里躺着。销售顾问当初说的"成功人士标配"，现在看就是个吞金兽。每个月的油钱比房贷还凶，保险单上的数字能让人血压飙升。洗车小哥抹着泡沫说"这车真大气"的时候，张伟嘴角的笑比哭还难看。方向盘上的logo确实锃亮，可后视镜里照出的分明是张被信用卡账单追着跑的脸。
售楼处的沙盘永远灯火辉煌，销售经理把计算器按得啪啪响："首付二十万，月供四千八，您这收入完全没压力。"没人告诉他三年后公司架构调整，更没人提学区房政策说变就变。现在每天睁眼欠银行两百块，楼下卖煎饼的大爷都比他活得自在。丈母娘倒是满意了，可结婚证往房产证旁边一放，怎么看都像份卖身契。
钢琴老师的朋友圈天天晒考级证书，英语培训机构的广告在家长群里刷屏。王芳摸着存折上那个好不容易凑整的数字，转头就刷出去两万八。孩子坐在琴凳上抹眼泪的样子，和当年她妈逼她学奥数时一模一样。兴趣班的收据摞起来比钢琴谱还厚，可孩子眼里的光倒是一天比一天暗。
城中村的奶茶店卷帘门哗啦啦响，创业青年小刘蹲在门口抽烟。三个月前开业的花篮还没枯萎，二十万投资已经跟着珍珠奶茶一起吸溜没了。隔壁理发店的Tony老师叼着烟笑他："早跟你说这条街奶茶店比公厕还多。"转租广告贴出去两周，问价的都是想开麻辣烫的。
银行柜员把存单推过来的时候，老周的手在"自动转存"选项上停顿了三秒。五年定期像道保险杠，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发财念头全挡在外头。上个月老同事拉他投资区块链，他差点把养老钱搭进去。现在看着存单上那串数字，突然觉得印钞机的轰鸣声都比比特币靠谱。
夜市烧烤摊的油烟里，阿杰的手机屏幕亮着。自媒体后台的收益数字每天都在涨，比公司那点死工资活泛多了。烤腰子的大叔笑他："又看你那电子存折呢？"两年前他报的短视频培训班，现在回报率比银行理财高十倍。公司裁员名单下来那天，他给媳妇转了五千块钱加菜。
二手市场的卡罗拉挂着"急售"的牌子，车贩子叼着牙签开价五万二。张伟摸着方向盘上的划痕，想起四年前提车时的鞭炮声。销售顾问早跳槽去了新能源品牌，朋友圈天天发"颠覆传统出行方式"。倒是楼下充电桩旁边卖豆浆的大姐，这四年换了两辆电动车。
英语培训机构的退费窗口排着长队，王芳攥着发票数前面的人头。教育局的红头文件贴在墙上，旁边是没撕干净的"赢在起跑线"海报。孩子蹲在走廊上玩奥特曼卡片，笑得比上口语课时开心多了。玻璃窗里新东方老师正在改简历，打印机嗡嗡响得像在叹气。
房产中介小陈的西装还是那么笔挺，只是手里的传单从"稀缺学区房"换成了"稳健理财产品"。他记得去年这时候，有个客户拿着二十万定金在售楼处哭。现在那楼盘工地长满野草，开发商老板的朋友圈停更在去年重阳节。链家门店的咖啡机坏了三个月，修它的钱够买二十杯瑞幸。
老周在老年大学报了智能手机班，学费比孙子补习班便宜个零。教师节那天他拍的短视频突然火了，评论区挤满要拜师的大爷大妈。退休金存折上的数字稳稳当当，直播打赏的钱倒像天上掉的馅饼。隔壁李婶说他这是"老黄瓜刷绿漆"，转头就让他帮忙注册抖音号。
夜市尽头的彩票店亮着灯，中奖号码在显示屏上滚动。半年前那个领走二十万的小伙子，现在天天蹲在便利店吃泡面。老板娘擦着玻璃柜说："中奖比不中还惨，至少从前吃得起加肠的。"刮刮乐堆成小山，每张都印着不同版本的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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