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展厅里只剩下几盏昏黄的顶灯。黑色途锐静静停靠在角落里，像一头沉默的猎豹，孤独地等待最后一位车主的接手。在门外，大功率洗车机的轰鸣声时断时续，仿佛为它的告别鸣奏着一曲不合时宜的进行曲。同一时间，宝马的试驾区内则灯火通明，几台新款X5排成一列，展示着五种动力总成的最新阵容，俨然一场技术的“全明星赛”。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是这家4S店的销售，面对同样挂着德国钮扣的两款SUV，一台降价到骨折，依旧乏人问津；另一台用一场多线产品发布秀吸引媒体长枪短炮。你会如何抉择？
途锐的退场，其实并不突然。从今年五月的销量看，全国只卖了288台，连一些奥迪A4单一经销商一个月的挂账量都拼不过。售价从五十五万一路腰斩到三十九万，落地比宝马X5的2.0T还便宜，这种“丰俭随意”的姿态，终究难以激起消费者怜悯。身边做销售的朋友苦笑着说，“卖十年途锐，如今却像在人情场上送最后一场寿宴——隆重，但没有悲哀，毕竟大家早做了心理准备。”
这里顺便说句实在话：旗舰产品困在品牌天花板，似乎是大众的“家传体质”。辉腾死得体面，帕萨特口碑起落，途锐则像个健身房里练满肌肉却永远穿着卫衣的中年人——别人只当你是个“加长途观”。性价比不是没表现，3.0T落地五十万不到，空悬、托森四驱一应俱全，这些机械素质在老炮眼里分量十足，却抵不过“牌面”两个字的重量。
宝马X5则是另一种人生剧本。它不用刻意伪装气场，只需一副“大鼻孔”前脸就足够从月黑风高的地下车库里亮出来。开X5的体验怎么说呢？傍晚你穿着正装从公司出来，X5动力一脚下去，三百多匹马力像办公室那批KPI助手突然兴奋地跟着你冲刺下班。哪怕是堵车，也能靠一手方向盘细腻地享受点小确幸。我听过的最好笑的反馈是：“坐进X5，路边大妈都能一眼看出你是事业型。”
再说动力路线，新X5五套动力总成横扫所有流派。从经典汽油机到插电混动，再到氢燃料，都像是拼多多上凑满了券，哪种你都试试看。宝马高管信誓旦旦说着技术领先，媒体冷静地码下新闻，不知是否有人会回忆起多年前“宝马不做前驱不造电车”的豪言壮语。但这其实是聪明人的玩法——“你们争论我卖货”，一次五箭齐发总有一支能中的。
大众途锐的“内在美”不少人看不懂也不想懂。机械锁止、空气悬挂、托森差速器……讲这些配置，像给不喝酒的外甥介绍老白干是多么带劲，换不来买单。面子可以装箱带回家，机械能耐却要等泥泞之地才见分晓。但谁又真的去翻沟壑试越野呢？毕竟宝马X5自打国产以后，空间、舒适、配置全面对齐“审美主流”，连轴距都拉到3105mm了，面子工程另辟蹊径，比上一代高峰时还多卖一截。
中国市场是复杂的。买家都想买张“脸面”，奔驰GLC、宝马X5、奥迪Q7排排坐。人们愿意为这种社会辨识度买单，哪怕同样价位途锐能给你更多机械素质、更多模块拓展、更多技术底蕴。结果，技术没帮途锐争来多少死忠，品牌却让X5自在上分。途锐再折腾，热度始终比不过X5五种动力版本的一个新发布会。纵使有人感慨不公，这就是市场的逻辑——“你行不行，看起来比说起来重要”。
有时候甚至怀疑，“只讲技术、只拼性价比”，是不是车圈的自我感动？技术粉激情解读不到10%的用户，剩下90%则默默翻开小红书，查一查哪款车“开出去更有腔调”。方向盘尺寸、底盘刚性、极限越野角度这些卖点还不如一句“宝马屁股更亮眼”能带来转化。
我也见过买途锐的客户。大多为三十五岁出头的男性，平时不爱张扬，对机械有执念。交车的时候他们会心疼那一台3.0T V6在城市环路里被吭哧带过去，却依旧没法激起多少共鸣。相反，X5车主经常抱怨“油门贼沉、转向太直”，但无碍他们在高端停车场轻松获得回头率。身份认同，永远比机械素质更靠谱。
当然，这也许只是一场消费心理学的写照。X5像都市精英，途锐像修行僧。一个适合占据人群中央，一个更适合孤身处野。前者风头正劲，后者体面收场。等未来新能源趋势真正下场，谁知道这场翻云覆雨之中的赢家又是谁？氢能源X5能否兑现承诺，抑或是下一场“辉腾式”遗憾？
回头想想，豪华SUV的存亡逻辑，比法医解剖案情更讲究“品牌标签、身份符号”。每一台低估的途锐都可能成为二手车市场里的传奇，每一台热销的宝马X5也会有油耗、车机系统被吐槽的时刻。
问题最终落回老生常谈——你认为“机械素质”比“社会标签”更重要吗？还是在消费这件事里，“看起来体面”永远最值钱？也许，下一个退场的，是我们相信“技术性价比能战胜炫耀经济”的那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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