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二环某高档会所里，坤哥盯着手机屏幕直嘬牙花子，手指头把真皮沙发扶手都快抠破了。他那张平时在酒桌上红光满面的脸，这会儿比隔夜的大碗茶还寡淡。助理小王捧着最新行情单进来，还没开口就被满屋烟味呛得直咳嗽——好家伙，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插着十几个烟屁股，活像被机关枪扫射过的战场。
"哥，今儿散瓶又跌30..."小王话没说完，坤哥突然把手机拍在茶几上，吓得角落里打瞌睡的藏獒一激灵。屏幕上明晃晃标着1900元的批发价，后头还跟着根绿油油的下跌箭头，这颜色瞅着比股市韭菜们的脸色还难看。要搁三个月前，这批囤在燕郊仓库的飞天茅台，随便开箱验货都得配俩保镖，现在倒好，连收废品的路过都得嘀咕两句"这玩意现在还不如纸箱子值钱"。
穿黑貂的铁粉老马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攥着瓶2015年的茅台，瓶身上那层灰积得都能种多肉了。"坤哥咱得沉住气啊！当年您倒腾普洱茶不也..."话没说完就让坤哥瞪了回去。能一样吗？那会儿满大街都是接盘的冤大头，现在可好，连平时最爱显摆的山西煤老板们，朋友圈晒酒都改成了"支持国货喝汾酒"。
酒柜玻璃映出坤哥扭曲的脸，那里面整墙的茅台现在活像定时炸弹。按现在这跌法，一天蒸发辆宝马五系都是轻的。最扎心的是上个月刚嘲笑完做芯片的老李，说人家是"高科技韭菜"，现在倒好，自己成了"酱香型韭菜"。仓库里那几十吨存货，现在卖是割肉，不卖怕是连骨头都得赔进去。
老马蹲在门口闷头扒拉盒饭，突然被块红烧肉噎得直抻脖子。这场景莫名透着股荒诞——去年这会儿，他们可是在澳门塔顶就着茅台啃帝王蟹的主儿。现在倒好，三千万的贷款月底到期，银行经理的电话比追债的还勤快。要说这茅台也邪性，当年三四块钱的时候，厂里老师傅一个月工资能换十瓶，现在普通老百姓得搬半个月砖才能买一瓶，喝的不是酒是金子汤。
朝阳区某烟酒店老板正跟熟客唠嗑："您说这酒啊，就跟前些年那藏獒似的。当初三十万一条抢着要，现在送狗肉馆人家都嫌肉柴。"玻璃柜里那排茅台落灰落得都快包浆了，倒是边上的牛栏山二锅头三天两头补货。老百姓算得门儿清，两千块钱够买半扇内蒙古羔羊，炖着吃能香一礼拜，换成茅台也就够七八个老爷们儿咂摸个味儿。
国贸三期那帮金融精英们早算明白了，什么"液体黄金"都是扯淡。有个分析师在酒桌上掰着手指头算账："按工资涨幅算，茅台合理价就该三四百。您非要花两千买？那不是喝酒是喝身份认证呢！"结果话音刚落，同桌的私募大佬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茅台经销商老赵"，这位爷接起来就吼："说了多少次别打了！仓库里还有三百箱没出手呢！"
坤哥这会儿正对着电脑查数据，越查心越凉。去年这会儿原箱茅台能炒到3800，现在连2000都站不稳。更邪门的是电商平台上，五粮液和国窖1573的销量蹭蹭涨，评论区清一色"口感不输茅台，价格才是亲儿子"。某位退下来的老干部说得实在："现在八项规定管得严，谁还敢整箱往家搬？偶尔小酌两口，百来块的酒够够的。"
夜幕降下来，坤哥站在仓库门口发呆。冷光灯下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茅台箱子，像极了多米诺骨牌。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贵州酒厂参观时，老师傅说过的话："酒嘛，说到底是拿来喝的。"那会儿刚改革开放，车间里热气腾腾的蒸粮锅旁边，工人们捧着粗瓷碗尝新酒，笑声能把房顶掀了。现在倒好，这液体都成期货了。
远处高架桥上车流如虹，有辆宝马7系呼啸而过。坤哥摸出兜里的车钥匙看了看，苦笑着对老马说："兄弟，明天把这车开去二手车市场吧。"月光照在钥匙扣上那枚纯金茅台酒瓶挂坠上，晃得人眼睛生疼。这玩意儿去年定制的工费就八千多，现在？怕是连镀金层都得刮下来称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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