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马上把车挪开,不然我报警了!"
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声嘶力竭。
我躺在老家的凉椅上,看着天边的晚霞,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你报吧,我在外地陪生病的老爸,一个月后才回去。"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物业保安后来告诉我,那家伙气得在地下车库骂了整整半小时。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占了别人的停车位三个多月,怎么反倒被人给堵在里面了。
更让他抓狂的是,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他自己掏钱叫了八次拖车,花了将近五千块。
车还是出不来。
最后一次拖车,不小心撬开了他的后备箱。
里面装着的东西,直接把拖车师傅吓得报了警。
警察来了,这位霸占我车位的邻居,当场被铐走了。
罪名是走私。
01
我叫陈默,一个在这座城市摸爬滚打了八年的打工人。
今年春天,我终于攒够了首付,贷款买下了城北一个楼盘的小两居。
签合同那天,销售顾问不停劝我加购地下车位。
我咬咬牙,又多掏了十八万,拿下了编号为A-217的车位。
对我这种月薪一万出头的普通人来说,这个车位就是我那辆陪了我六年的本田小轿车的家。
虽然贵,但心里踏实。
A-217这个位置相当不错,就在电梯旁边,上下楼特别方便。
可我万万没料到,这个地理优势,竟然会给我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麻烦的源头,是我楼上的住户。
一个四十来岁,开着二手奥迪Q7的男人,姓孙,叫孙建国。
这人说话永远自带三分傲气,张口闭口就是"朋友圈"和"做生意要懂变通"。
我和他第一次正面交锋,是在我搬进来还不到一周的时候。
那晚我加班到快九点,疲惫不堪地开车回到地库,结果发现我的A-217车位被一辆奥迪Q7占了。
车窗上啥也没留,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联系方式。
当时我想,可能是新搬来的邻居还不熟悉情况,临时停一下。
我把车停到了访客区,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下楼准备去上班,那辆奥迪还稳稳当当地停在那。
我去物业查了车牌,得知车主是楼上的孙建国。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态度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孙哥,我是楼下的陈默,您的车停在我车位上了,能不能麻烦您挪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句不耐烦的回应。
"知道了,一会儿就下去。"
我等了快两个小时,眼看着要迟到了,才看见孙建国慢悠悠地走下来。
他叼着根烟,看都没看我一眼,上车启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连句道歉都没有。
我当时心里有点不爽,但想着邻里之间别闹僵,就忍了。
没想到,我的退让,换来的是他的变本加厉。
从那以后,我的车位就成了孙建国的"私人停车场"。
他只要回来得早,就直接霸占我的位置。
我下班晚了,只能满地库找空位,运气不好就得停到小区外面的路边。
有好几次,我第二天一早被交警的电话吵醒,让我赶紧去挪车,不然要贴罚单。
我再也忍不住了,决定跟他好好谈一次。
第一次,我在他车前玻璃上贴了张便签。
"您好,这是私人车位,请您以后别停了,谢谢配合。"
第二天,便签被扔在了地上,车依然停在那里。
第二次,我在电梯里正面拦住了他。
"孙哥,那个车位我是花钱买的,您以后能不能别再停了?"
他上下扫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陈是吧?年轻人别这么小气。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回来晚了没地方停。你那车随便找个角落就行,我这车可金贵,得找个好位置。"
我被他这套歪理气得够呛。
"孙哥,车位是我买的产权,和车值多少钱没关系吧?"
"你看看你这思想境界,太狭隘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教育我的口气。
"远亲不如近邻,就一个车位的事,用得着这么计较?我停一下又不会让你损失啥。行了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生闷气。
跟这种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02
跟孙建国沟通无果后,我决定找物业帮忙。
物业经理姓张,五十出头,头顶已经有些秃了。
听完我的遭遇,他脸上露出了一副标准的为难表情。
"陈先生,这个事儿啊,我们确实不太好处理。"
张经理搓着手,一脸无奈。
"孙先生是我们的老业主了,他这个人嘛……怎么说呢,性格比较直爽。我们也跟他提过几次,但他总说邻居之间互相帮衬,我们也不能强制他怎么样啊。"
"不能强制?"
我语气提高了八度。
"车位是我的私有财产,我手里有产权证!他这叫侵占,物业难道没有义务维护业主权益吗?"
张经理深深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陈先生您也知道,我们物业又不是执法机关,没有执法权。我们能做的就是劝说,贴告示。人家要是不听,我们总不能把车给拖走吧?况且为了这点小事闹太僵,以后见面多尴尬,您说是不是?"
我算是明白了,物业就是个和事佬。
他们不想得罪孙建国这种他们眼里的"老业主",所以把问题踢回给我。
我心里憋着一股怒火,却无处发泄。
从物业办公室出来,我感觉浑身无力。
这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
转机出现在业主群里。
我们小区有个三百多人的微信群,平时大家在里面聊天闲扯。
那天,孙建国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在群里炫耀起来了。
他发了张照片,正是他的奥迪停在我车位上的画面,配文写着。
"还是A-217这个位置舒服,电梯旁边的黄金地段,感谢楼下小兄弟的慷慨。"
底下马上有几个跟他关系好的邻居跟着起哄。
"孙哥牛啊!这位置确实好!"
"哈哈哈,这邻居厚道,有事真让车位!"
我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肺都快气炸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占车位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群里也有一些正直的邻居看不下去了。
"@孙建国,这不是人家小伙子的车位吗?你这样做不太地道吧?"
"对啊,人家花钱买的,天天被你占着,换谁都受不了。"
孙建国立刻回复了,语气里满是不屑。
"年轻人嘛,多走两步锻炼锻炼身体,找找车位,挺好的。再说了,我又不是白停,改天请他吃顿饭不就行了?都是邻居,别那么斤斤计较。"
看着他在群里大言不惭地表演,我紧紧握着手机,指关节都发白了。
我没有在群里跟他对骂,因为我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只会让自己更丢人。
那一刻,我所有的忍耐到达了极限。
讲道理没用,找物业没用,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用他自己的逻辑,来好好治治他。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脑海里慢慢成型。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的车位,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不过这份"礼物"的代价,你可能承受不起。
我不会跟你争吵,不会跟你纠缠,我要让你自己心甘情愿地,跳进我为你准备的陷阱。
03
计划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生长。
我不再去想怎么跟孙建国沟通,也不指望物业能帮上忙。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才能把这个计划执行得完美无缺。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一天晚上,老妈突然打来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焦急。
"默默,你爸最近老说腰疼,去医院检查了,医生建议住院观察半个月,做个详细的检查和理疗。"
父母年纪大了,我一个人在外漂泊,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身体。
虽然妈妈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调理,但我还是放心不下。
"妈,我下周请个年假,再搭上十一假期,差不多有一个月时间,我回去陪你们。"
我马上做出了决定。
工作的事可以交接,但父母的健康,耽误不起。
挂了电话,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兴奋。
一个月!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我那个"釜底抽薪"的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需要我长时间、合情合理地离开这座城市。
现在,这个完美的借口自己送上门来了。
接下来几天,我开始悄无声息地为计划做准备。
我先去公司请了假,领导很爽快就批了。
然后,我开始观察孙建国的停车规律。
他几乎每天都是下午五点四十左右到家,雷打不动地把车停进我的车位。
而我因为经常加班,通常要七八点才能回来。
这就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时间差。
计划执行的前一天,我特意没开车上班,选择了坐地铁。
我把我的本田车,停在了离小区不远的一个公共停车场。
我在等待,等待最后一次,让孙建国把他的奥迪"送"进我的"笼子"。
那天下午,我提前回到小区,没有上楼,而是躲在地库角落一辆车后面,像个耐心的猎人,静静等着猎物出现。
五点四十五分,那辆眼熟的奥迪Q7准时驶入地库。
孙建国哼着小曲,熟练地倒车入库,稳稳地停进了A-217车位。
他下车后,锁上车门,还得意地拍了拍引擎盖,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电梯。
我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鱼儿,咬钩了。
我等他上楼十几分钟后,才站起身,步行到旁边停车场,把我的本田车开了出来。
回到地库,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执行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我把车头朝里,缓缓开向我的车位。
孙建国的奥迪Q7车头朝外,停得满满当当。
而我的车位产权线清清楚楚,两边的白线就是边界。
我小心翼翼地,将车严丝合缝地停在了奥迪的正后方。
我的车头距离他的车尾,只有不到十厘米。
而我的整个车身,完完整整地停在A-217车位的白线之内,没有一寸压线,没有丝毫违规。
从监控的角度看,我就是把自己的车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合法。
做完这一切,我熄火下车。
看着被我的本田车堵得死死的奥迪,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然后锁车上楼。
回到家,我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叫了辆网约车,直奔火车站。
在车上,我把手机设置成了陌生号码拦截,然后给物业张经理发了条消息。
"张经理,我回老家一个月,照顾生病的父亲,车就停在车位上了,麻烦多照看。"
发完消息,我关掉了微信消息提醒。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帷幕。
而我,将是那个在千里之外,遥控一切的导演。
04
回到老家的日子,轻松又惬意。
没有了城市的嘈杂和工作的压力,每天陪着父母散步聊天,父亲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转,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至于小区里即将上演的"大戏",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刻意和那边保持着距离。
我知道,孙建国发现自己车被堵死,只是早晚的事。
果然,回家第二天晚上,一连串陌生来电被手机自动拦截了。
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孙建国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气急败坏,在车位旁边跳脚的样子。
紧接着,物业张经理的电话打了进来。
因为存了号码,所以没被拦截。
"喂,张经理。"
我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哎呀,陈先生!你总算接电话了!"
张经理语气很急。
"出大事了!你楼上的孙先生,他的车被你堵在车位里出不来了,他现在正发疯呢!"
"啊?"
我装作很惊讶。
"怎么会呢?我把车停在自己车位里,怎么会堵到他?"
"就是因为你停自己车位里,才把他堵死了啊!"
张经理显然没转过弯来。
"他昨天把车停你位置了,你今天又停他后面了,他现在要用车,根本开不出去啊!"
"张经理,这您可说错了。"
我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A-217是我的车位,产权证上写得明明白白。我的车停在我的车位里,合情合理合法。至于孙先生的车为什么会在我车位里,还被我车堵住,那您得问他自己了。是他非法占我车位在先,我只是正常停车而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经理似乎在消化我这番话。
他大概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和的我,会说出这么滴水不漏的话。
"可是……可是他现在很激动,说要砸你的车……"
张经理的声音弱了下来。
"砸车?那更好。"
我轻笑一声。
"地库里到处都是高清监控,他要敢动我车一下,我马上报警,告他故意毁坏财物。张经理,麻烦您提醒他一句,现在是法治社会。"
"那……那怎么办啊?他非让我们物业解决。"
"你们物业怎么解决?我的车停在我的合法车位上,你们有权动我的车吗?你们要敢动,那也是违法。张经理,这事的根源不在我,在孙建国。你们应该去跟他沟通,而不是来找我。我现在在老家,父亲住院了,心情很糟,没功夫管这些破事。一个月后我才能回去。"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张经理肯定会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给孙建国。
接下来,就看孙建国怎么表演了。
果然,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又开始被陌生号码轰炸。
我索性开了飞行模式,眼不见心不烦。
我知道,孙建国这种人,讲道理行不通之后,肯定会想其他办法。
我猜他会叫拖车。
但拖车公司也不傻。
我的车停在产权车位内,属于合法停放。
任何拖车公司,都不敢在没有车主同意和交警指令的情况下,强行拖走一辆合法停放的车。
那么他们能拖的,只有那辆停在我车位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奥迪Q7。
只是,想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在不碰到我车的情况下,把他那辆大家伙拖出来,难度可想而知。
这出戏的成本,得他自己买单了。
05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世界突然安静了。
孙建国没再打电话,张经理也没来烦我。
我几乎都以为,孙建国是不是想通了,或者找到了别的办法把车弄出去。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下午,张经理的电话再次打来,这次,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幸灾乐祸?
"陈先生,跟您说个事,您可千万别笑。"
张经理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
"怎么了张经理?孙先生把车弄出去了?"
我明知故问。
"弄出去了,又没完全弄出去。"
张经理憋着笑说。
"他上周叫了一次拖车,您知道吧?拖车公司来了,看了半天,说您的车是合法停放,他们不敢拖。要拖他自己的车呢,空间太小,风险太大,得加钱。孙先生当场就跟拖车师傅吵起来了,最后还是忍着气加了钱。结果那师傅技术不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差点蹭到您的车,最后硬是没拖出来,钱还照收。"
我听着,差点笑出声,赶紧忍住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又叫了第二家,第三家!每家都说难度大,要加钱!这一个星期,他前前后后叫了四次拖车,花了快三千块,车还堵在那儿!现在整个地库的保洁和保安,没事就去看热闹,都快成咱们小区的景点了!"
张经理越说越起劲。
"今天他又叫了一家,说是他们公司最厉害的师傅,开着最小型的拖车来的。结果你猜怎么着?车是拖出来了,但因为角度太刁钻,拖车转向的时候,把旁边另一位业主的宝马给刮了!现在人家宝马车主正拉着孙先生和拖车公司要赔偿呢!您说这算什么事啊!"
我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简直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孙建国这种爱面子的人,不仅车被堵,花了冤枉钱,还在全小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可以想象,他现在肯定一肚子火没处撒,成了整个小区的笑柄。
就在我为自己的"战绩"感到心满意足时,张经理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陈先生,先别笑了。我这次打电话,其实不是为了说这个。刚才……刚才警察来我们物业了。"
"警察?"
我的心猛地一沉,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难道是孙建国恼羞成怒,报了假警?
"对,警察来了,还来了好几个。"
张经理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紧张。
"他们不是来调解停车纠纷的。他们说……他们说要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找我了解情况?了解什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
"陈先生,不是我们叫拖车……也不是我们,是孙先生叫的拖车。"
张经理语速很快,似乎有些慌乱。
"拖车把他车拖出来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后备箱的锁被颠坏了,自己弹开了。然后……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
"然后从他后备箱里,掉出来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黑色行李箱,其中一个摔开了,里面全是崭新的、还没拆封的苹果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得有几十台!拖车师傅觉得不对劲,就偷偷报了警。"
张经理顿了顿,接着说。
"现在警察已经把孙建国带走了,说他涉嫌走私。他们想问您,作为第一个发现他车有问题并且间接导致案发的人,知不知道一些其他线索。"
06
张经理在电话那头带来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走私?
几十台苹果手机和笔记本?
我原本只想上演一出"专治无赖"的都市轻喜剧,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变成了一场刑事案件的悬疑剧?
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便是后怕。
我设想过孙建国的无数种反应,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甚至找人撬我的车,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的后备箱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如果不是这次我下定决心要治治他,如果不是他自己作死叫了那么多次拖车,这个秘密恐怕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我到底是在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做邻居?
一个嚣张跋扈的无赖,还是一个铤而走险的罪犯?
电话里,我冷静下来,配合警方做了个简单的线上笔录。
我将孙建国长期霸占我车位的经过,以及我如何决定将车停在车位里回老家的事实,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警方。
当然,我隐去了我的"复仇"心态,只强调我是合法停放车辆,对孙建国后备箱里的东西一无所知。
警方表示理解,只是例行询问,并告诉我,我的车作为现场证物的一部分,暂时不能移动,需要等待进一步通知。
挂断电话,我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久久无法平静。
老家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
我不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导演",而是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普通人。
第二天,小区的业主群彻底炸了。
不知是谁把现场的照片和消息发到了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孙建国的奥迪Q7被拖车拖走,他本人被警察带走的照片,迅速传遍了整个业主群。
群里三百多号人,瞬间变成了吃瓜群众,讨论的热度甚至超过了任何一次小区活动。
"天呐!我说孙建国怎么那么有钱,天天开奥迪,原来是干这个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看他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搞这些违法勾当。"
"活该!让他天天占别人车位,这下好了,连人带车都进去了,报应!"
之前那些帮孙建国说话、起哄的邻居,此刻全都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
而那些曾经被孙建国欺负过,或者看不惯他行为的业主,则像是过节一样,纷纷拍手称快。
我的名字,陈默,以及我的车位号A-217,成了群里讨论的焦点。
"A-217的业主真是个神人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王炸!"
"这叫什么?这叫不动声色的高端复仇!我宣布,A-217的业主是我的偶像!"
"我早就看孙建国不顺眼了,小陈干得漂亮!为民除害!"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哭笑不得。
我稀里糊涂地,就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扫黑英雄"。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不想再忍受车位被占之苦。
张经理也私下里给我发了微信,言语之间充满了巴结和讨好。
"陈先生,您真是深藏不露啊!这次可真是为我们小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您放心,您的车我们保安队会24小时盯着,保证万无一失。您什么时候回来,提前说一声,我亲自给您接风洗尘!"
我客气地回复了几句,心中却五味杂陈。
这场闹剧,以一种我从未预料到的方式,走向了高潮。
孙建国被抓了,车位回来了,邻居们对我赞不绝口。
看起来,我似乎是最后的赢家。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孙建国这样的人,真的会这么轻易就认栽吗?
事情,恐怕还没有真正结束……
孙建国被警方带走的第三天,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声,语气客气但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焦虑。
"请问是陈默陈先生吗?"
"我是,您哪位?"
"我是孙建国的妻子,林雪。"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丈夫做了很多对不起您的事,但我想跟您当面谈谈,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
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孙建国还有家人。
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蛮不讲理的中年男人,我从未想过,在他背后,是否还有一个家庭。
"林女士,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您丈夫的事情现在在警方手里,我只是个普通邻居。"
"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但求求您,给我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我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也想当面跟您道歉。我们住在一栋楼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沉默了几秒,心里闪过一丝动摇。
无论孙建国做了什么,他的家人是无辜的。
"那好吧,明天下午三点,小区门口的咖啡厅。"
挂断电话,我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烦躁。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我的预期了。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咖啡厅。
这是一家开在小区外临街位置的小店,装修简约,平时人不多。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点了杯美式咖啡,静静等待着。
三点整,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推门而入。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脸上没有化妆,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她环顾四周,看到我后,快步走了过来。
"陈先生?"
我点点头,站起身。
"林女士,请坐。"
她坐下后,双手紧紧攥着包带,显得局促不安。
服务员过来,她摆摆手,说自己什么都不要。
"陈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建国做的那些事,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天天早出晚归,我以为他是在忙生意。直到警察找上门,我才知道......他竟然在走私。"
她的声音颤抖着,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们结婚十三年了,有个十岁的儿子。我一直以为我嫁的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虽然他性格有点强势,但对家里还算负责。现在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
"关于车位的事,我后来听物业说了。"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歉意。
"建国确实做得过分了,他这人就是自私,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跟他吵过好多次,让他别老是惹事,可他从来不听。现在好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家都要毁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和孙建国之间的恩怨,是一回事。
但看着一个妻子为丈夫的罪行痛哭流涕,我心里还是不好受。
"林女士,您别这样。"
我递过去一张纸巾。
"孙先生的事,我确实不知情。我只是正常停车,没想到会引发这些。但说实话,如果他不违法,也不会有今天。"
林雪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都是他自己的错。陈先生,我今天来,不是想为他求情,我知道他做错了事,该受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我只是想当面跟您道个歉,也想了解一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想了想,把孙建国长期占我车位,我如何多次沟通无果,最后决定把车停在自己车位上回老家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林雪听完,脸色更加苍白。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不停地道歉,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都是我没管好他,让您受了这么多委屈。"
"林女士,您别这么说。"
我摇摇头。
"这不是您的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压抑。
"陈先生,我还想问您一件事。"
林雪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
"警方说,他们在建国的手机和电脑里,发现了大量的聊天记录和交易证据。这些东西,您......您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我对孙先生的私事一无所知,我只是个邻居。"
她点点头,眼神又黯淡下来。
"其实,我心里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几年,他总是神神秘秘的,手机从不离手,每次我问他在忙什么,他就说做生意。可是什么生意能让他天天这么紧张?我问多了,他还会冲我发火。"
她深深叹了口气。
"我应该早点察觉的,可我......我不敢深究。我怕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怕这个家会散。可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丝同情。
有时候,家人的无知,未必是真的不知,而是不敢知。
"林女士,节哀顺变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
"您还有孩子要照顾,日子还得往前走。"
她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谢谢您,陈先生。谢谢您愿意见我,也谢谢您不计前嫌。"
她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不会再打扰您了。如果以后在小区里碰到,我......我会搬走的。我不想让您和其他邻居看着不舒服。"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车位纠纷,现在却演变成了一场家庭悲剧。
我坐在咖啡厅里,喝完了那杯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久久没有起身。
07
和林雪见面后的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太平静。
孙建国的事情,在小区里持续发酵着。
业主群里,每天都有人分享新的"内幕消息",真真假假,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孙建国是个走私集团的头目,后备箱里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
有人说他其实是个中间商,专门帮人带货赚差价。
还有人煞有介事地说,他在东南亚有好几个仓库,每个月的流水高达几百万。
我不知道这些传言有几分真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孙建国这次是栽得彻彻底底了。
而我,作为"揭发者",在小区里的地位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每次回小区,总有邻居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有的人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小陈啊,了不起!为我们小区除了一害!"
"陈先生真是高明,不动声色就把坏人绳之以法了!"
还有一些平时跟孙建国走得近的业主,看到我就绕着走,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种待遇,让我感到很不自在。
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我只是一个被逼到墙角的普通人,用了一个有些极端的方法,解决了自己的问题。
至于孙建国的走私案,那完全是意外之喜......或者说,意外之祸。
一周后,我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让我回去配合调查。
我买了最早的高铁票,赶回了城市。
在警局里,一个姓李的警官接待了我。
他三十出头,戴着眼镜,说话温和有礼。
"陈先生,您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了解一下情况。"
他给我倒了杯水,然后翻开了面前的案卷。
"关于孙建国的案子,经过我们初步调查,情况比预想的要严重。他不仅涉嫌走私电子产品,还涉嫌偷税漏税和非法经营。保守估计,涉案金额超过五百万。"
我听得心惊肉跳。
五百万!
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这是要坐牢的大案子。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孙建国从两年前开始,就通过特殊渠道从境外购买电子产品,然后通过各种方式运回国内,再通过网络平台和线下渠道销售。他手里有完整的进货渠道和销售网络,可以说是个小型的走私团伙。"
李警官说着,给我看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从孙建国家里和仓库里搜出的大量电子产品,堆得像小山一样。
"他的作案手法很隐蔽,平时把货存在外面租的仓库里,只有要出货的时候,才会分批装进车里。那天他后备箱里的货,应该是准备当晚送出去的。结果被您一堵,计划全乱了。"
李警官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赏。
"陈先生,说实话,您帮了我们大忙。这个案子我们已经盯了半年了,但一直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您这一停车,算是歪打正着,把这个团伙给端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警方早就在调查孙建国了?
我这算是什么?
一不小心当了线人?
"李警官,您是说......警方早就知道孙建国的事了?"
李警官点点头。
"半年前,我们接到线报,说有人在网上大量售卖走私电子产品,追查下来,线索指向了你们小区。但我们一直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只能暗中观察。本来打算再过一段时间,等证据更充分了再行动。结果您这么一闹,他自己露馅了。"
他笑了笑。
"有时候啊,破案就是这么戏剧性。我们辛辛苦苦蹲守半年,不如您一个车位来得直接。"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建国现在什么情况?"
我忍不住问。
"已经移交检察院了,等待起诉。"
李警官合上案卷。
"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他这次至少要判个三到五年。如果后续还有新的证据,刑期可能会更长。"
三到五年。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林雪和她的孩子怎么办?
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了。
"陈先生,您别想太多。"
李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法律就是法律,违法就要承担后果。孙建国这种人,早晚会栽。只不过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的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而且,您知道吗?走私这种行为,不仅仅是逃税那么简单。它会扰乱市场秩序,损害正规商家的利益,甚至可能涉及国家安全。像孙建国这种人,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干的是损人利己的勾当。您不用为他难过。"
我点点头,心里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是啊,孙建国是咎由自取,我不过是个导火索。
"好了,陈先生,您的笔录我们已经做完了。"
李警官站起身,跟我握了握手。
"这个案子对您的影响,到此为止。您的车我们已经通知物业,可以正常使用了。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我离开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我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个多月前,我还在为一个车位的事情烦恼。
一个多月后,我卷入了一场走私案,成了小区里的"名人"。
人生,真是充满了戏剧性。
08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地下车库里,我的本田车还静静地停在A-217车位上。
车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整体完好无损。
我走过去,用手轻轻拂去车顶的灰尘,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这辆陪了我六年的小车,见证了这场荒诞的闹剧。
它就像一个忠实的战友,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我打赢了这场战役。
我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熟悉的车内气味扑面而来,让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我没有马上发动车,而是静静地坐着,回想着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一切。
从孙建国霸占车位,到我决定反击,再到他被警方带走,整个过程就像一场梦。
而这场梦,始于一个车位,也终于一个车位。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业主群。
群里依然热闹,大家还在讨论着孙建国的事。
不过话题已经从他的罪行,转移到了他家房子的处置上。
"听说孙家要卖房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房子得多少钱啊?估计不便宜吧?"
"管他多少钱,反正咱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摇了摇头,退出了群聊。
这些人,永远都是这样。
别人的不幸,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发动车,缓缓驶出车位。
在经过孙建国原来停车的位置时,我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
那里现在空空荡荡,地面上还有几道黑色的轮胎印。
曾经那辆嚣张跋扈的奥迪Q7,已经成了警方的证物,静静地躺在某个停车场里。
而它的主人,正在看守所里,等待着法律的审判。
一切都结束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感受不到半点胜利的喜悦?
我把车开出地库,在小区里慢慢转了一圈。
夜色中,小区的路灯亮起,把道路照得通明。
几个孩子在广场上追逐嬉闹,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我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个家庭已经支离破碎。
一个十岁的孩子,可能正在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而他的妈妈,要如何告诉他,爸爸犯了错,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我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林雪的号码。
她是前几天见面后主动加我的,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盯着那个号码,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我能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
可我有什么错?
说节哀顺变?
这不是死了人,只是一个人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我深深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
有些事,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时间会冲淡一切,生活还要继续。
我重新发动车,把车开回了A-217车位。
这次,没有人占我的位置了。
这个位置,永远都是我的了。
我锁上车,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15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我走出电梯,沿着熟悉的走廊,走向自己的家门。
在经过孙建国家门口时,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门上贴着一张警方的封条,白底黑字,格外醒目。
门缝里透出一丝黑暗,没有半点人气。
曾经,这扇门后,住着一个三口之家。
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站在那扇门前,莫名地想起了林雪那双红肿的眼睛。
她说,她要搬走了。
她不想让邻居们看着不舒服。
可她知道吗?
真正让人不舒服的,不是她,而是那些看热闹的人,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
我收回目光,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屋子里有些闷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未通风的味道。
我打开窗户,让夜晚的凉风吹进来。
站在窗前,我望着楼下灯火通明的小区,心里五味杂陈。
这场闹剧,我赢了吗?
从结果上看,我确实赢了。
我的车位回来了,霸占我车位的人进去了,小区里的人都夸我做得漂亮。
可我为什么,感受不到半点赢家的快感?
也许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这场胜利背后的代价。
一个家庭的破碎,一个孩子的童年阴影,一个女人的绝望和无助。
这些代价,是孙建国咎由自取,但我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如果当初,我再多忍一忍呢?
如果我换一种方法呢?
可是,我凭什么要忍?
凭什么我花钱买的车位,要让给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凭什么我要委曲求全,去成全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没有错。
孙建国也是自己作死。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是这么不舒服?
我站在窗前,想了很久。
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没有绝对的对错,没有绝对的赢家和输家。
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连锁反应。
每一个行动,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
我选择了反击,我赢回了自己的权益,但同时,我也间接地摧毁了一个家庭。
这是我的错吗?
不是。
但这是我必须面对的现实。
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今晚,我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车位的问题解决了,没有人再会霸占我的位置。
可我知道,从今往后,每次停车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个故事。
想起那辆被堵在车位里的奥迪,想起那个崩溃大哭的女人,想起那个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的孩子。
这些,都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无法忘记,也不应该忘记。
因为这就是生活。
真实的,残酷的,充满了意外和戏剧性的生活。
09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七点半。
谁会这么早来敲门?
我披上外套,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
他的样子有些眼熟,但我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我打开门,留了一道防盗链。
"您找谁?"
"陈先生是吧?"
男人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官腔。
"我是孙建国的律师,姓王。想跟您谈谈,方便吗?"
孙建国的律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来找我干什么?
难道孙建国不服气,想告我?
"王律师是吧?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没有开门,隔着防盗链问。
"是这样的,陈先生。我受孙建国委托,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王律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不方便在门口说,能进去聊吗?十分钟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不管他想干什么,总得听听他怎么说。
王律师进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我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坐在对面。
"王律师,您有话请直说。"
我开门见山。
王律师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是这样的,陈先生。孙建国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但他还是想通过我,向您表达歉意。"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您的,里面有五万块钱。他说,这是对您之前车位纠纷的补偿,也是一份诚挚的道歉。"
我看着那个信封,眉头皱了起来。
"王律师,这是什么意思?想收买我?"
"不不不,您误会了。"
王律师连忙摆手。
"孙建国知道自己做错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减轻一点刑罚,早点出来陪陪家人。所以,他希望您能在法庭上,说几句对他有利的话。"
我明白了。
孙建国这是想让我给他做有利证人,帮他减刑。
"王律师,您觉得我会答应吗?"
我冷笑一声。
"孙建国霸占我车位三个多月,对我的投诉置之不理,在业主群里公然羞辱我。现在他出事了,就想花钱买我的良心?您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王律师脸色有些尴尬。
"陈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想想,孙建国虽然做错了事,但他也有家人啊。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无辜的。如果他判得太重,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那不是我的问题。"
我打断了他。
"孙建国做了违法的事,就应该承担后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家人确实无辜,但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不是我。"
王律师沉默了几秒,然后换了一种语气。
"陈先生,话虽然这么说,但您想过没有?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您的声誉也不好。毕竟,您间接导致了一个家庭的破裂。虽然法律上您没有任何责任,但舆论是可怕的。"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意味。
"王律师,您这是在威胁我?"
"不不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王律师连忙解释。
"您看,这件事在小区里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还没有传到网上。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有人把这个故事发到网上?到时候,舆论可不会管什么法律不法律,只会觉得您这个人太冷血,为了一个车位,毁了一个家庭。"
我盯着他,眼神越来越冷。
"所以呢?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帮孙建国说话,您就把这件事捅到网上,让我遭受网络暴力?"
王律师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陈先生,您想多了。我只是在提醒您,有些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您帮了孙建国,就是帮了自己。毕竟,谁也不想卷入舆论风波,对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这个王律师,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句句都在威胁我。
他们这是想用舆论绑架我,逼我就范。
"王律师,您的来意我清楚了。"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但是,我的答案是:不可能。孙建国做了违法的事,就应该承担后果。我不会帮他说一句话,更不会收这份钱。您请回吧。"
王律师看着我,脸色有些难看。
"陈先生,您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
我打断了他。
"如果您想把这件事捅到网上,随便您。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任何人说三道四。倒是孙建国,一个走私犯,有什么脸面让律师来威胁受害者?"
王律师脸色铁青,站起身,拎起公文包。
"陈先生,您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后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不是靠妥协和退让。"
我冷冷地说。
"王律师,您请便。"
王律师深深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门。
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跳得厉害。
刚才那番话,说得我自己都有些热血沸腾。
但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万一他们真的把这件事捅到网上,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网络暴力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
有时候,黑也能被说成白,对也能被说成错。
键盘侠们只看他们想看的,只信他们想信的。
到时候,我会不会被贴上"冷血""自私""为了一个车位毁掉一个家庭"的标签?
我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妥协。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向一个罪犯低头?
为什么要为了所谓的"社会和谐",牺牲自己的权益和尊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10
王律师走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自称是某家自媒体的记者,说想采访我关于"车位事件"的看法。
我没有答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又有好几家媒体打来电话,都被我一一拒绝。
我心里清楚,这肯定是孙建国那边搞的鬼。
既然我不配合,他们就想通过舆论来给我施压。
果然,没过两天,网上就出现了一篇文章。
标题写得很煽情:《为了一个车位,他毁掉了邻居的一生》。
文章里,把我描绘成了一个斤斤计较、冷血无情的人。
说我为了一个车位,不惜使用卑鄙手段,导致邻居被抓,一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
文章里,孙建国被包装成了一个"不小心犯了错的普通人",而我,则是那个"咄咄逼人的恶邻"。
评论区里,骂声一片。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
"就一个车位而已,至于吗?毁了人家一个家庭。"
"我看这个陈默才是最可恶的,表面上装无辜,实际上心肠歹毒。"
"可怜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种痛苦,都是这个陈默害的。"
看着那些评论,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们只看到了他们想看到的,只相信了别人想让他们相信的。
我想要反驳,想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我知道,这没有用。
在这个时代,真相往往不如情绪重要。
一个煽情的故事,远比冷冰冰的事实更能打动人心。
我关掉了手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张经理站在门外。
他的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
"陈先生,您看到网上那篇文章了吗?"
我点点头。
"看到了。"
"这事闹得太大了,很多业主都在转发,现在小区里的舆论对您很不利啊。"
张经理叹了口气。
"有些业主在群里说,您这样做太过分了,让整个小区的名声都受损了。"
我冷笑一声。
"那他们怎么不说,孙建国走私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小区的名声?"
"话是这么说没错......"
张经理有些为难。
"但陈先生,您也知道,舆论这东西,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我是想提醒您,这件事还是尽快平息比较好。"
"怎么平息?难道让我出来道歉,说我错了?"
我的语气有些冲。
"张经理,您觉得我做错了吗?"
张经理沉默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
"从法律上讲,您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从人情上讲......这事确实有点......"
"有点什么?有点不近人情?有点斤斤计较?"
我打断了他。
"张经理,我问您,如果您花钱买的车位,被别人占了三个多月,您会怎么办?"
张经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所以啊,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苦笑一声。
"轮不到自己头上,谁都能当圣人。"
张经理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门,坐回沙发上。
网上的舆论,小区里的指指点点,律师的威胁,媒体的炒作......
这一切,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困在其中。
我开始怀疑,我当初的选择,是不是真的对。
如果我当初选择忍让,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麻烦?
可是,忍让就对吗?
一味地退让,就能换来别人的尊重吗?
不,不会的。
弱者的退让,只会换来强者更加肆无忌惮的侵犯。
我没有错。
我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至于孙建国的下场,那是他咎由自取。
我不需要为此内疚,更不需要道歉。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那篇抹黑我的文章。
我要反击。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要让那些键盘侠们闭嘴。
我开始整理证据:车位产权证、物业的沟通记录、业主群里孙建国的炫耀截图、监控录像......
所有能证明我清白的东西,我都收集了起来。
然后,我写了一篇长文,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地写了出来。
我没有添油加醋,没有煽情卖惨,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我把孙建国如何霸占我车位,我如何多次沟通无果,我如何合法停车,以及最后孙建国如何因为自己的违法行为被抓的整个过程,全部写了出来。
文章的最后,我写道:
"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恶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自己的权益受到侵犯时,选择了用合法的方式去维护。我没有陷害任何人,更没有毁掉任何家庭。孙建国的家庭破裂,是他自己违法犯罪造成的,不是我。我不需要为一个罪犯的下场负责,更不会向网络暴力低头。如果维护自己的权益也是错,那么请问,我们还要不要讲法律?还要不要讲公平正义?"
写完之后,我把文章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并艾特了那些转发抹黑文章的大V。
我知道,这场舆论战,才刚刚开始。
但我不怕。
因为我站在正义的一边,站在法律的一边。
真理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11
我的文章发出后,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开始,评论区里还是骂声一片,那些之前看了抹黑文章的网友,根本不愿意看我的解释。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被我晒出来,风向开始慢慢转变。
车位产权证、物业的沟通记录、业主群的聊天截图、监控录像......
每一份证据,都在证明着我的清白。
一些理性的网友开始发声。
"等等,这事好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我仔细看了证据,这个陈默确实没做错什么,都是合法的。"
"所以那篇文章是故意带节奏的?我们被人当枪使了?"
"原来孙建国是走私犯啊,这种人活该被抓!"
慢慢的,支持我的声音越来越多。
一些法律博主也开始转发我的文章,从法律角度分析这件事。
"这个案子很典型,充分说明了维权的重要性。陈默所做的一切,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而孙建国,不仅侵占他人财产,还涉嫌走私,完全是咎由自取。"
"奉劝某些自媒体,不要为了流量就胡乱带节奏。这次是陈默有证据,能够自证清白。如果换成别人,被你们这么一抹黑,还有活路吗?"
舆论的天平,开始倒向我这一边。
那篇抹黑我的文章,被平台判定为虚假信息,下架了。
发文的自媒体账号,也被封禁了三个月。
而那个王律师,据说因为涉嫌操纵舆论,被律师协会调查了。
看着网上的评论从一边倒的谩骂,变成现在的支持和理解,我的心情复杂极了。
我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为什么维护自己的权益,要这么难?
为什么说出真相,要经历这么多的质疑和攻击?
为什么这个社会,总是要求受害者去理解加害者,去原谅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
我不想成为什么网红,也不想被人捧成英雄。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在自己花钱买的车位上,停自己的车。
就这么简单。
可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要经历这么多的波折?
我关掉手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得意,再到现在的疲惫和迷茫。
我的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我开始反思,我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为了一个车位,我耗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卷入了这么多的麻烦。
虽然最后证明我是对的,但过程中的那些压力和痛苦,真的值得吗?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答案是:会。
因为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该不该做的问题。
如果我当初选择忍让,选择逃避,那么我会后悔一辈子。
我会后悔自己没有勇气去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会后悔自己向不公屈服。
而现在,虽然过程很艰难,但我至少可以问心无愧。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我没有向任何人低头。
这,就够了。
12
网上的风波平息后,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
小区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从最开始的好奇和敬畏,变成了现在的平淡和自然。
偶尔在电梯里碰到邻居,他们会跟我打个招呼,聊几句家常,然后各自回家。
没有人再提起孙建国的事,仿佛那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孙建国家的房子,挂出了出售的牌子。
听说是林雪为了还债,不得不把房子卖掉。
房子很快就被一对年轻夫妻买走了,他们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看起来很幸福。
搬家那天,我正好下班回来,在楼下碰到了正在搬东西的林雪。
她瘦了很多,脸色憔悴,头发也有些花白。
我们对视了一眼,她朝我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搬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
林雪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
"陈先生,我......我要搬走了。以后不会再打扰您了。"
"林女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建国自己的错。"
她打断了我,眼眶有些发红。
"我不怪您,真的。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原谅一个占我车位的人。只是......"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只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建国能听我的劝,不要那么霸道,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对吧?"
我沉默了。
是啊,这世上没有如果。
所有的选择,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问。
"回老家吧。"
林雪擦了擦眼泪。
"我在老家还有几亩地,种点菜,养几只鸡,能过得下去。孩子还小,我要好好把他养大,不能让他走他爸的老路。"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当初建国让律师给您的那五万块钱。我知道您没收,但这钱本来就是欠您的。就当是我们一家人,对您的补偿和道歉。"
我看着那个信封,摇了摇头。
"林女士,这钱我不能收。您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留着给孩子吧。"
"陈先生......"
"收回去吧。"
我打断了她。
"车位的事,已经过去了。您没有欠我什么,这钱您留着。"
林雪看着我,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谢,谢谢您......"
她哽咽着说。
"您是个好人,真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走进电梯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林雪还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个信封,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断了我们的视线。
我靠在电梯壁上,心里五味杂陈。
林雪是无辜的,孙建国的儿子也是无辜的。
他们为孙建国的罪行付出了代价,却没有犯任何错。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电梯到了,我走出电梯,打开家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想念老家的父母,想念那个安静的小院子,想念那里简单而纯粹的生活。
也许,我应该多回去看看他们。
毕竟,家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其他的,什么车位、什么面子、什么是非恩怨,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13
孙建国的案子,在两个月后正式宣判。
他被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罚金五十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公司加班。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城市夜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四年。
四年后,孙建国出狱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十四岁了。
那时候,孩子正处在最需要父亲的年纪,可他的父亲,却错过了他成长中最重要的四年。
而这一切,都是孙建国自己造成的。
我不知道,四年后的孙建国,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吗?
还是会继续怨天尤人,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特意绕到了地下车库。
A-217车位,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等着我的本田车。
我把车停进车位,熄火下车。
站在车位旁边,我想起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从最开始的愤怒和无奈,到后来的反击和争斗,再到现在的平静和释然。
这个车位,见证了一场荒诞的闹剧,也见证了一个普通人的成长。
我学会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时候必须要为自己发声。
我学会了,忍让不一定能换来尊重,有时候,只有反击,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底线。
但我也学会了,每一个行动都会有代价,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后果。
胜利不一定意味着快乐,正义也不一定意味着圆满。
人生,就是这样复杂而矛盾。
我锁上车,走向电梯。
在经过孙建国原来的车位时,我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那里现在停着一辆白色的特斯拉,是新搬来的那对夫妻的车。
他们很守规矩,从来不乱停车,见面也总是礼貌地打招呼。
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邻里关系。
相互尊重,互不打扰。
我走进电梯,按下了15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在经过13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那是孙建国原来住的楼层。
现在,那里住的是新的一家人。
旧的故事结束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这,就是生活的常态。
人来人往,聚散离合。
有人离开,有人到来。
有人在这里写下了悲剧,也有人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篇章。
而我,只是这城市中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个。
我没有改变世界,也没有成为英雄。
我只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维护了自己的权益。
就这样,挺好。
14
一年后。
春天又来了。
小区里的樱花树开满了粉色的花,微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下了一场樱花雨。
我坐在小区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着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闹。
生活,已经完全回归了平静。
孙建国的事,早就成了过去式,没有人再提起。
我也很少去想那件事了。
偶尔想起,也只是一笑而过,像是在回忆一部曾经看过的电影。
这一年里,我升职了,工资涨了,还交了一个女朋友。
她叫苏晴,是隔壁公司的设计师,温柔善良,笑起来很好看。
我把车位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我说:
"你做得对。每个人都应该学会维护自己的权益。但你也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对错都能用法律来衡量。有些时候,人还是要有一点温度。"
她的话,让我想了很久。
是啊,法律能保护我的权益,但法律无法给我内心的平静。
这一年来,我偶尔还是会想起林雪那双红肿的眼睛,想起那个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会离开的孩子。
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
但我也知道,这件事,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永远无法抹去。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真相。
不是所有的对,都会带来快乐。
不是所有的错,都应该被原谅。
我们只能在对错之间,在法律和人性之间,在坚持和妥协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而这个平衡点,在每个人心里,都不一样。
"在想什么?"
苏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坐到我身边,把头靠在我肩上。
"没什么,随便想想。"
我笑了笑。
"你知道吗,这棵樱花树,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来看过。那时候,我还在为车位的事烦恼。"
"现在呢?"
"现在?"
我想了想。
"现在挺好的。有工作,有房子,有车位,还有你。"
苏晴笑了,握住了我的手。
"知足常乐啊。"
"是啊,知足常乐。"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生活,就是这样。
有起有落,有甜有苦。
重要的不是你得到了什么,而是你如何面对那些得到和失去。
我没有成为英雄,也没有改变世界。
但我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也学会了珍惜眼前的幸福。
这,就够了。
樱花还在飘落,孩子们还在嬉闹,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痛苦和纠结,都是值得的。
因为它们让我成长,让我学会了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如何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而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15
尾声
又过了三年。
那天下午,我开车回家,照例把车停进了A-217车位。
下车的时候,我看到旁边停着一辆陌生的车。
车牌号有些眼熟,我想了想,突然想起来,那是孙建国的车牌号。
我心里一紧,难道......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是孙建国。
四年的牢狱生活,让他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眼神里少了当年的嚣张和跋扈,多了几分沧桑和疲惫。
我们在车位旁边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好一会儿,孙建国才开口。
"陈先生。"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好久不见。"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我是来拿点东西的。林雪把房子卖了,但有些东西放在新业主家的储物间里,我来取一下。"
他解释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尴尬。
"取完就走,不会打扰您的。"
我看着他,突然有些感慨。
曾经那个在业主群里耀武扬威,把我的忍让当成软弱的中年男人,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孙先生。"
我开口了。
"出来了就好好生活,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了。"
孙建国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谢谢。"
他低声说。
"陈先生,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我跟您道歉。"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看着他弯下的腰,心里的那点芥蒂,突然就消失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我说。
"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走歪路。"
孙建国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
"我会的。这四年,我想了很多。如果当初我能听您的话,好好说话,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他苦笑了一下。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让我明白了,做人不能太自私,要学会尊重别人。"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孙建国朝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电梯。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四年前,他也是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电梯,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傲慢。
而现在,他的背影显得那么落寞和苍老。
人生,真的是无常。
谁能想到,一个车位,会改变两个人的命运?
我锁上车,走向电梯。
就在我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宽恕不是忘记,而是放下。"
也许,是时候真正放下了。
不是为了孙建国,而是为了我自己。
那些过去的恩怨,那些纠结和痛苦,都应该留在过去。
而我,应该向前看,过好自己的生活。
电梯到了,我走进去,按下了15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是啊,该放下了。
生活,还在继续。
而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次,我会走得更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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