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没怎么聊宏观，今天想聊个特别微观，但又折射出宏观逻辑的家长里短。
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电动车“新国标”涨价的事。
这事儿挺有意思，我身边好几个朋友都在吐槽，说以前两千多块钱能搞定的代步工具，一夜之间奔着四千块去了，还“减配”了，后座没了，车筐也没了，骑着像个杂技演员。
与此同时，另一个新闻是，上牌纳管的电动摩托车，销量暴涨。
这两件事放一块看，就特有意思。
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消费升级”或者“消费降级”能概括的。
这背后，其实是一笔所有人都必须算，但又很难算清楚的“综合账”。
我先捋捋这笔账是怎么算的。
以前的电动车，咱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它本质上是一个“效用最大化”的工具。
花两三千块钱，你买到的不只是一辆车，你买到的是一个“家庭运力解决方案”。
它能让你早上多睡十分钟，能让你在下班路上顺便买个菜，能让你周末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公园，甚至很多小生意人拿它当生产资料。
它的核心价值在于“多功能”和“低成本”。
现在新国标来了，它的出发点是好的，甚至是道义上无可指摘的：安全。
为了安全，车身要用更多金属，电池要用更安全的锂电，各种电子件要防篡改。
这些都是成本，明码标价，最后都体现在零售价上。
这个叫“金钱账”，很清楚，多花一两千块。
但问题的关键，是另一本账，我管它叫“效用账”。
新国标为了实现一种绝对的、标准化的“安全”，把这辆车从一个“多功能家庭运力解决方案”，降维成了一个“单人短途代步工具”。
限速25km/h，不能载人，脚踏板成了标配。
这就导致“效用账”上，出现了巨大的亏空。
我花更多的钱，买了一个功能更少的东西。
这在任何一个朴素的消费者看来，都是典型的“货不对板”。
这时候，第三本账就浮出水面了，叫“机会成本账”。
当我发现花四千块买的新国标车，解决不了我接送孩子、买菜载物的“刚需”时，我就会开始寻找替代方案。
这时候，电动摩托车就进入了视野。
我们来算一笔电摩的账。
车价可能要七八千甚至上万，还得花一两千考个驾照，每年还有百来块的保险。
从“金钱账”上看，初始投入远高于新国标车。
但是，它的“效用账”是满的，甚至溢出的。
续航长，能载人，能上路权更宽的机动车道。
对于一个外卖小哥来说，更长的续航意味着更少的充电时间，直接等于更高的收入。
对于一个需要接送孩子的家长来说，一个合法的后座，这个“效用”是无价的。
所以你看，市场的选择就出现了。
大量被新国标“劝退”的消费者，并没有乖乖接受那个“安全但不好用”的选项，而是咬咬牙，追加了预算，跳到了电摩这个赛道。
电摩销量的暴涨，本质上，是消费者用真金白银，为自己心中那本“效用账”投了票。
他们不是不重视安全，而是在“绝对安全但效用残缺”和“相对可控的安全但效用完整”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事儿吧，再往深了想一层，其实是一个典型的“政策设计”与“市场现实”脱节的案例。
任何一个公共政策，出发点都是好的。
电动车乱象丛生，火灾频发，加强安全标准，天经地义。
政策制定者的视角，是自上而下的，他们看到的是宏观数据，是事故率，是消防报告。
在他们眼里，把电动车规范成一个“大号的自行车”，是消除风险最直接的路径。
但市场是无数个鲜活的个体组成的。
每个个体都在算自己的“三本账”。
政策在“金钱账”上加了码，在“效用账”上打了折，市场就会自动去寻找那个“综合得分”最高的选项。
这个过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结果是什么？
一个旨在提升安全的政策，客观上却可能把一部分人推向了速度更快、管理更复杂的摩托车领域。
这是否真的让整个社会的出行更安全了？
这恐怕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个新手司机从一个限速25的非机动车，直接跳到一个可以跑六七十的机动车，他需要的驾驶技能和安全意识，是指数级增长的。
我觉得这事儿给我们的启发是，任何试图用单一维度（比如绝对安全）去规范一个复杂系统（比如几亿人的出行）的尝试，都容易引发意想不到的“溢出效应”。
市场有一种强大的自我修正能力，它会像水一样，绕过障碍，流向它认为最合理的地方。
就像投资里一样，有时候你觉得某个板块被政策限制了，就觉得它没戏了。
但资金很聪明，它会迅速找到相关的、但没被限制的替代品去炒作。
需求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对电动车的需求本质不是“一个带轮子的东西”，而是“一个低成本高效率解决我出行和运载需求的东西”。
当A产品不再满足这个本质需求时，市场就会涌向B产品，哪怕B产品看起来更贵、更麻烦。
所以，与其说是雅迪爱玛在“紧急救市”，不如说是整个行业在被市场倒逼着重新“算账”。
消费者不是傻子，他们可能嘴上说不清什么叫“效用”，但他们的脚会投票。
未来，可能不是新国标车和电摩的二选一，而是看谁能率先推出一个在安全、成本和效用这“三本账”上，找到最佳平衡点的产品。
这个平衡点，政策制定者在办公室里画不出来，得靠企业在市场里真刀真枪地试出来。
共勉共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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