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18个电话打进来,那头不耐烦的咆哮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时,我正开着我的“宝马”在田埂上慢悠悠地挪。
阳光正好,泥土芬芳,我本以为这只是个寻常的午后,却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超速罚单,竟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场足以颠覆我后半生的滔天巨浪。
他们说我超速,要罚款,但他们不知道,我的车牌,正挂在一辆永远上不了高速的拖拉机上。
而这背后,隐藏着一个远比超速本身更加黑暗的秘密。
01
“喂?李卫国吗?你到底接不接电话!我警告你,再不处理,后果自负!”
电话那头是一个极不耐烦的男声,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威严。
这是今天下午打来的第18个电话了,来电显示是“市交警大队”。
我叫李卫国,一个在黄土地里刨食了半辈子的农民。
此刻,我正开着我那台“东方红”拖拉机,在村头的土路上“突突突”地前进。
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我不得不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冲着电话那头大喊:“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信号不好!”
“我说!你的车,车牌号鲁H·88666,在京沪高速上严重超速,时速达到了180公里每小时!根据规定,罚款2000元,记12分!通知你一天了,为什么还不处理?”对方的音量又拔高了八度,语气里满是斥责。
我把拖拉机熄了火,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几声蝉鸣。
我掏了掏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有些哭笑不得地对着手机说:“我说,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这车……是拖拉机啊。”
“拖拉机?”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你跟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拖拉机?你家拖拉机能在高速上跑180?李卫国是吧,我告诉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避处罚!我们这儿有高清监控照片,证据确凿!”
“不是,警官,我真没骗你。”我急了,连忙解释,“我这车牌,鲁H·88666,确实是我的,但它就挂在我这台拖拉机上啊!我这拖拉机,四个轱辘加起来跑得都没你电话里说的快,最高时速也就30,上坡还得我下去推一把。你说的那个京沪高速,我连它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我一个开拖拉机的,怎么可能上得去?”
我的语气十分诚恳,因为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我这台拖拉机是我前几年咬牙买的,当时为了图个吉利,特地去车管所摇了这个“豹子号”。
当时还被村里人笑了好久,说一个拖拉机挂这么好的牌子,真是白瞎了。
可我不在乎,这是我的“宝马”,是我吃饭的家伙。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正想松口气,谁知他却用一种更加冰冷的语气说道:“系统显示,这个车牌登记在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名下。李卫国,你不但超速,还涉嫌套牌和提供虚假信息!现在问题的性质变了,我劝你立刻、马上,带上你的行驶证、驾驶证,到市交警大队来接受处理!否则,我们将对你进行强制传唤!”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我捏着手机,愣在拖拉机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黑色奔驰?
我这辈子摸过的最贵的车,就是村长家的五菱宏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的车牌被人套了?
可我一个农民,开着个拖拉机在乡下晃悠,谁会闲着没事套我的牌?
还开着去高速上飙车?
我心里一阵发毛。
罚款2000块钱,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够我买好几吨化肥了。
更严重的是,记12分,那我的驾照就得重考,到时候这拖拉机都开不成,家里的几亩地可怎么办?
还有那个什么“强制传唤”,听起来就吓人,我这辈子连派出所的门都没进过。
夕阳西下,给我的“东方红”拖拉机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看着车屁股后面那块崭新的“鲁H·88666”车牌,只觉得它烫手得很。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必须去城里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02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家里仅有的两千块钱现金揣进兜里,又带上了拖拉机的各种证件,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就坐上了进城的第一班公交车。
老婆拉着我的手,满脸愁容:“卫国,要不……咱们就把罚款交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跟公家的人,咱掰扯不清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你放心,不是咱的错,咱凭啥认?我去就是跟他们解释清楚,他们还能冤枉好人不成?”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向市区,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我想了一路,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我的车牌被套了。
可恶的套牌贼,不但害我背黑锅,还让警察同志误会我。
等到了交警队,我一定得把这事说清楚,让他们赶紧去抓那个真正的违法者。
市交警大队的大楼看起来气派又威严,门口站着笔挺的警卫,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我捏着手里的塑料文件袋,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处理大厅里人来人往,我排了半天队,才轮到一个窗口。
我把情况跟窗口里一位年轻的女警官说了一遍。
她听完后,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在电脑上查询了半天,然后抬头对我说:“李师傅,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奇怪。系统里登记的照片,的确是一辆黑色奔驰。这样吧,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是我们事故处理科的王警官,你直接去找他处理吧。办公室在三楼左转第一间。”
我连声道谢,找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牌上写着“事故处理科”。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进!”
我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的男警察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
他头也没抬,问道:“什么事?”
“您好,是王警官吗?我叫李卫国,昨天您给我打了电话……”
一听我的名字,那个王警官“唰”地一下放下了报纸,抬眼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哦?你就是李卫国?胆子不小啊,还真敢来。怎么,想通了?是来交罚款的,还是来接受强制传唤的?”
他的声音,和我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压下火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王警官,我是来解释情况的。我真的没有开奔驰,也没有上过高速。我的车牌是挂在一台拖拉机上的,不信您可以看我的行驶证。”
说着,我赶紧从文件袋里掏出我的拖拉机行驶证,双手递了过去。
王警官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摆了摆手,一脸不屑地说:“行了行了,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些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见得多了。不就是想找借口逃避处罚吗?我告诉你,没用!我们有铁证!”
他“啪”地一下,把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
“你自己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车牌号?”
我凑过去一看,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车屁股上的车牌,赫然正是“鲁H·88666”。
“看到了吗?”王警官得意地敲了敲桌子,“你说你的是拖拉机,那照片上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你家的拖拉机基因突变,进化成奔驰了?”
他的话引得办公室里另外两个正在办公的警察一阵窃笑。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攥紧了拳头,大声说道:“这肯定是套牌!有人套了我的车牌!你们警察不应该去抓那个真正的违法者吗?凭什么盯着我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放?”
“套牌?”王警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套牌就套牌?证据呢?谁能证明你的车牌被套了?反倒是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个车牌号,在高速上违法了!李卫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去把罚款交了,这事就算了。要是再胡搅蛮缠,那就别怪我们公事公办,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拘起来!”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眼神里充满了威胁。
我看着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人民警察,分明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恶霸!
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事,根本就解释不通。
03
“我不交!凭什么交?我没犯法,一分钱都不会交!”我梗着脖子,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几十年的老实本分,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冲垮了。
王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嘿!你个老农民还来劲了是吧?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进去蹲几天?”
“你凭什么抓我?就凭一张说不清道不明的照片?就凭你们系统里的错误信息?我要找你们领导,我要投诉你!”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今天就闹个天翻地覆。
“投诉我?哈哈,你去啊!”王警官双手抱胸,一脸有恃无恐,“我们张队就在隔壁,你有本事就去!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给你撑腰!”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肩膀上两杠一星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 frowning地问:“吵什么吵?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菜市场!”
王警官一见来人,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殷勤地凑上去:“张队,您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刁民,超速了还不认罚,在这儿胡搅蛮缠呢!”
这位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张队了。
他看起来比王警官稳重一些,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转向王警官:“怎么回事?具体说一下。”
王警官立刻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完全隐去了我关于拖拉机的解释,只强调我拒不认罚,还态度恶劣。
我急忙抢着说:“领导,不是他说的那样!我的车牌是挂在拖拉机上的,根本不可能上高速,是有人套了我的牌!我有行驶证可以证明!”
张队接过我递过去的行驶证,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把行驶证还给我,用一种貌似公允的口气说:“这位师傅,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呢,确实有些蹊跷。但是,我们执法是讲证据的。监控照片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你的车牌号,这是事实。你说你的车牌被套了,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在你没有提供确凿证据之前,我们只能依据现有的证据来处理。”
他的话听起来好像很在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我要怎么提供证据?”我追问道,“我的拖拉机就在村里,你们可以派人去调查啊!一问便知!”
张队摇了摇头:“我们警力有限,不可能因为每一起交通违法都去做实地勘察。这样吧,李师傅,我给你指条路。你先回去,自己想办法找证据。比如,事发当天,你的拖拉机在哪里,有没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它没有上过高速。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证明车牌确实是被套用,我们自然会撤销对你的处罚。”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在我们没有撤销处罚之前,这起违法记录会一直存在。如果逾期不处理,会产生滞纳金,还会影响你将来的个人征信。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我,转身对王警官交代了几句工作,就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警官得意地冲我扬了扬下巴,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你现在可以滚了。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无力地走出了交警大队。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球踢给了我,让我自己去找证据。
可我一个农民,去哪里找证据?
事发那天是三天前,我正在地里干活,全村人都能给我作证,可这算“确凿证据”吗?
人家会信吗?
公交车上,我靠着窗户,看着飞速倒退的城市街景,心里一片茫然。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老婆说得对,就该把钱交了,息事宁人。
可是,凭什么?
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已经不是2000块钱的事了,这是尊严的问题。
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一个老实人?
回到家,老婆看我脸色不对,急忙迎上来。
我把在交警队的遭遇一说,她气得直掉眼泪。
“这……这不是欺负人嘛!明摆着的事情,他们怎么就不信呢!这可怎么办啊?”
我正烦躁地抽着烟,突然,在城里读大学的女儿李婷婷的电话打了进来。
婷婷是我们家的骄傲,聪明懂事。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婷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说:“爸,你别急。这事有蹊跷。他们越是这样不讲道理,就越说明背后有问题。你先别慌,把那张罚单通知的准确时间、地点告诉我。我来查查!”
女儿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我混乱的思绪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我立刻把信息发给了她。
我相信我的女儿,她一定能发现什么。
04
女儿李婷婷的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她的电话就又打了回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和激动。
“爸,你听我说,这件事绝对不只是套牌那么简单!”婷婷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我查了你给我的那个时间点,就在那前后半小时内,京沪高速那个路段,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辆黑色的轿车撞倒了一个横穿高速的行人,然后……肇事逃逸了!”
“什么?”我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肇事逃逸?!”
“对!”婷婷的声音很肯定,“新闻上说,因为事发突然,天色也有些暗,目击者只记住了是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没看清。警方正在全力追查。爸,你想想,他们为什么非要让你承认那辆超速的车是你的?那辆车超速的时间、地点,和这起肇事逃逸案高度吻合!他们是不是想让你,来当这个替罪羊?”
女儿的分析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
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王警官和张队对我一个农民的解释嗤之以鼻,为什么他们那么急于让我交钱了事。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违法。
他们不是要我那2000块钱罚款,他们是要我用这2000块钱,买下一个肇事逃逸的黑锅!
一旦我交了罚款,就等于默认了那辆黑色的奔驰车是我的,就等于承认了事发时我在现场。
将来如果警察追查下来,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到时候,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好狠毒的计策!
我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我坚持没有交罚款,幸亏女儿机智,不然我可能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婷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这已经不是我一个普通农民能应付的了。
“爸,你别怕!”婷婷在电话那头安慰我,“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们心虚。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明你清白的铁证!你仔细回忆一下,事发那天,就是三天前的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你具体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或者,我们村里,或者你路过的地方,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监控摄像头!
女儿的话点醒了我。
我一拍大腿:“有!村东头的那个小卖部,老板为了防贼,门口装了一个摄像头,正对着村口的大路!我那天下午从地里回来,正好要路过那里!”
“太好了!”婷婷的声音也兴奋起来,“爸,你现在马上去找小卖部的老板,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天的监控录像拿到手!这是我们最关键的证据!”
挂了电话,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往村东头的小卖部跑。
小卖部的老板是我远房堂侄,叫李二牛,平时关系还不错。
我跑到小卖部,气喘吁吁地把事情跟二牛说了一遍。
二牛听完,也是义愤填膺,拍着胸脯说:“三大爷,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欺负谁也不能欺负咱们老李家的人!我这就给你调监控!”
二牛在里屋的电脑上操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三天前的监控录像。
我们俩紧紧盯着屏幕,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在下午五点三十七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里。
那是我,开着我那台“东方红”拖拉机,车斗里还拉着半车玉米秸秆,慢悠悠地从村口的大路上驶过。
车屁股后面那块“鲁H·88666”的车牌,在监控画面里虽然不算特别清晰,但数字和字母的轮廓绝对可以辨认!
“找到了!找到了!”我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二牛也高兴地大喊:“三大爷,这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铁证如山啊!我这就把这段视频给你拷出来!”
他找来一个U盘,很快就把这段关键的视频复制了进去。
我紧紧攥着这个小小的U盘,感觉像是攥住了我的救命稻草。
有了它,我就有了和他们对质的底气。
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女儿。
婷婷也很高兴,但她随即又冷静地提醒我:“爸,你先别急着去交警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怕他们会销毁证据或者耍别的花招。你先把U盘收好,等我明天回家,我们一起去。我在网上查了一些法律知识,这次,我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听了女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这个小小的U盘,现在是我的护身符,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最贴身的口袋里,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明天,等婷婷回来,我们就要开始真正的反击了!
05
第二天中午,女儿婷婷风尘仆仆地从学校赶了回来。
她一进门,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立刻拉着我,详细询问了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个王警官和张队的神态、语气。
她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眉头紧锁。
听我说完后,她合上本子,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爸,我感觉这事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那个王警官的嚣张和那个张队的和稀泥,都不正常。他们不像是单纯的失职或者懒政,更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他们急于让你认罪,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找个替罪羊,更是为了尽快把这起肇事逃逸案给定性,然后结案。”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为了保护真正的肇事者!”婷婷一字一句地说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两个交警冒着违纪违法的风险去包庇他?肯定是个有背景、有能量的人。所以,我们这次面对的,可能不只是两个坏警察,而是一个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婷婷的话让我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我只是个普通农民,怎么斗得过“大人物”?
看着我脸上的愁云,婷婷握住我的手,坚定地说:“爸,你别怕。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退缩。现在是法治社会,只要我们手握铁证,行得正坐得端,就没人能把我们怎么样!我们现在手里有监控视频这个铁证,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还有一个针孔摄像头模样的东西,说:“爸,这是我跟同学借的。下午我们去交警队,你要把录音笔放在口袋里,全程录音。这个摄像头,你别在衣领上。我们要把他们所有的言行都记录下来。如果他们还敢耍赖,这些就是他们违法乱纪的最好证据!”
看着女儿冷静沉着的样子,我心里也多了几分勇气。
是啊,我怕什么?
我没犯法,我手里有证据,我身后还有我聪明的女儿!
下午,我和婷婷再次来到了市交警大队。
这一次,我的心情和昨天截然不同。
我不再是那个惊慌失措、任人拿捏的农民,我是一个手握正义之剑,准备战斗的勇士。
我们直接推开了事故处理科的门。
王警官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样子,看到我们,特别是看到我身边的婷婷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不耐烦的神情。
“怎么又是你?不是让你回去找证据了吗?找到了?”他阴阳怪气地问。
“找到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个U盘,拍在了他的桌子上,“王警官,这是事发当天,我的拖拉机在我们村口的监控录像。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我的车和我的车牌,当时根本不在高速上。现在,你们可以撤销对我的处罚了吧?”
王警官拿起U盘,脸上的表情将信将疑。
他把它插在电脑上,点开了视频文件。
当视频里,我的那台“东方红”拖拉机“突突突”地出现时,王警官的脸色明显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反复把视频拖动了好几遍,脸色越来越难看,从最开始的轻蔑,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另外两名警察也凑过来看,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婷婷在一旁冷静地开口:“王警官,事实俱在,证据确凿。这起超速违法,与我父亲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要求你们立刻撤销处罚,并且就之前的错误执法,向我父亲道歉。”
王警官猛地拔下U盘,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色厉内荏地吼道:“道歉?凭什么道歉!谁知道你这视频是不是伪造的?现在这技术,做个假视频有什么难的!”
“伪造?”婷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气势上丝毫不输,“这位警官,第一,视频的原始文件我们可以提交给专业机构进行鉴定。第二,我们村口的监控是和派出所联网的,你们可以随时去核实。第三,如果你继续这样毫无根据地污蔑我们,我们将以诽谤罪对你提起诉讼!”
婷婷一连串条理清晰、措辞严厉的话,把王警官怼得哑口无言。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开了,张队走了进来。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情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看王警官,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师傅,真是对不住,这是一场误会,误会。我们工作上有失误,核查得不够仔细,给您添麻烦了。我代表我们大队,向您表示诚挚的歉意。”
他一边说,一边对王警官使了个眼色。
王警官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低着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张队接着说:“既然是误会,那处罚我们马上就给您撤销。您看,您把这个U盘留下,我们作为内部资料归档,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我看得出来,他眼神深处藏着一丝紧张和恳求。
他想息事宁人。
如果只是简单的罚单乌龙,事情到这里或许就结束了。
但我知道,这背后还牵扯着一起肇事逃逸的命案。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看着张队,一字一顿地说:“张队,道歉我接受。处罚也可以撤销。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应该拿着我的车牌号,去抓那个真正超速、而且很可能肇事逃逸的黑色奔驰车主,而不是在这里想把事情压下去!”
我的话音刚落,张队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眼神中的慌乱再也掩饰不住,声音都有些变调:“李师傅……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肇事逃逸?我听不懂。”
“听不懂?”婷婷冷冷地接口道,“事发当天,同样的路段,同样的时间,发生了一起黑色轿车撞人逃逸的案子。而你们,却拿着一张超速罚单,拼命想让我父亲顶罪。张队长,你敢说这两件事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张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不敢与我们对视。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我知道,我们已经触碰到了他们最核心的秘密,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而就在这时,张队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压低声音对着那头说:“喂,公子……事情……事情好像有点失控了……”
06
“公子”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的谜团。
张队那副卑躬屈膝的姿态,和电话里透出的恐惧,都在告诉我们,电话那头的人,就是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那个真正的肇事者。
张队拿着电话,快步走到了办公室的角落,背对着我们,声音压得极低,但我还是能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捕捉到“农民”、“证据”、“监控”这些关键词。
他的腰几乎要弯成了九十度,像是在跟一个皇帝汇报。
王警官则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他坐立不安,眼神慌乱地在我们和张队之间来回扫视,手里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显然是怕引火烧身。
我跟女儿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我们猜得没错,对方的背景果然不简单,甚至能让一个交警队的副队长怕成这样。
几分钟后,张队挂了电话,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他走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婷婷,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件事,到此为止,对你们都有好处。罚款我们不光撤销,我……我个人再补偿你们一万块钱,就当是给李师傅的精神损失费。你们拿着钱,把U盘留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
一万块钱!
他竟然想用钱来封我们的口!
婷婷还没说话,我先冷笑了起来:“张队长,你这是在贿赂我们吗?你以为我们是来要钱的?那可是一条人命!你身为人民警察,不思抓捕罪犯,反而在这里为虎作伥,你的警徽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张队的脸上。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婷婷上前一步,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张队长,我们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就坦白一切,配合我们,把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争取宽大处理。第二,我们现在就走出这个门,把我们手里的所有证据,包括这段时间的通话录音、今天的视频录像,全部交给纪委和媒体。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一万块钱能解决的问题了。你自己选!”
婷婷的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双腿一软,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王警官看到张队这副模样,知道大势已去,为了自保,他“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着我们哭喊道:“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张队让我这么干的!那个肇事的人是市里周市长的儿子周浩!我……我就是一个小喽啰,我不敢不听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周市长的儿子!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敢如此有恃无恐,为什么张队会怕成那样。
原来,我们面对的,竟然是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怪不得,他们能这么快就搞到我的车牌信息,并且精准地把黑锅扣在我头上。
一个农民,无权无势,在他们看来,是最好欺负、最容易捏扁搓圆的软柿子。
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颗软柿子,竟然这么硬,还敢反抗。
张队抬起头,面如死灰,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知道一切都瞒不住了,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
原来,事发当天,市长的儿子周浩酒后驾车,在高速上飙车,结果撞死了一名违规横穿高速的拾荒老人。
周浩当场就吓傻了,第一时间不是报警救人,而是打电话给他父亲求救。
市长为了保住儿子的前途和自己的官位,立刻动用关系,找到了交警队的张队,让他想办法“处理”掉这件事。
张队是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不敢不从。
他们利用职权,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的关键证据,然后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了我这个“鲁H·88666”的“完美”车牌——一个几乎从不进城、车主是个老实巴交农民的拖拉机牌照。
他们认为,只要一口咬定超速的是我,再用点手段威逼利诱,让我把罚款交了,就能制造出一起简单的交通违法案件的假象,从而完美地掩盖掉周浩肇事逃逸的滔天大罪。
那18个电话,根本不是催缴罚款,而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施压。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如果我乖乖交钱,这事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如果我敢反抗,他们就用“套牌”、“妨碍公务”等罪名来恐吓我,直到我屈服为止。
“那个拾荒老人……就这么白死了吗?”我听得浑身发冷,攥紧了拳头。
张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周公子说……说当时那个人是突然冲出来的,他……他也没办法……后来,市长那边……给了老人家属五十万,让他们……别再追究了……”
五十万,买一条人命!
好一个权势滔天!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包庇了,这是草菅人命,是践踏法律!
婷婷的眼中也燃烧着熊熊怒火。
她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市纪委监察委的举报热线吗?我要实名举报,市交警大队事故处理科副队长张某、警员王某,徇私枉法,包庇肇事逃逸罪犯……”
07
当婷婷清晰地说出“实名举报”四个字时,张队和王警官的脸上血色尽褪,瘫软如泥。
他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市纪委的反应速度超乎想象。
不到半小时,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交警大队楼下。
一群表情严肃、身穿便服的工作人员,在一名中年领导的带领下,径直走上了三楼。
为首的那位领导,眼神锐利如鹰,他先是和我们父女俩简单地交谈了几句,确认了情况,然后便当场下令,将张队和王警官带走进行隔离审查。
同时,我们提交的所有证据,包括U盘、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的视频,也全部被作为关键证物封存。
临走前,那位领导紧紧握住我的手,语气郑重地说:“李师傅,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向邪恶势力低头,为我们揭开了这个盖子。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看着张队和王警官被带走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沉重。
他们固然可恨,但他们也只是棋子。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事情的发展,开始朝着我们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
第二天,关于市交警队两名干部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就在内部传开了。
紧接着,市里成立了由市纪委牵头,公检法联合组成的“8.16专案组”,专门负责彻查京沪高速肇事逃逸案及其背后的“保护伞”问题。
我和婷婷作为案件的关键举报人,也多次被专案组请去配合调查,详细地陈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然而,我们很快就发现,事情的阻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大得多。
那位周市长在本地经营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
专案组的调查,似乎陷入了某种僵局。
虽然张队和王警官很快就交代了所有问题,但所有的证据链,都只指向了他们两人,再往上,就断了。
周浩被传唤了几次,但都以“不知情”和“车辆外借”为由搪塞了过去。
他甚至找了一个所谓的“朋友”,出来顶包,说事发当天是这个朋友借了他的车开。
由于缺乏直接证据证明周浩就是当时的驾驶者,案件一时间难以突破。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心也一天天沉了下去。
村里也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我得罪了市长,以后没好日子过了;也有人劝我见好就收,别再折腾了,胳膊拧不过大腿。
就连老婆也整天提心吊胆,劝我:“卫国,要不……算了吧?咱把证据交了,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就让国家去查吧。咱一个小老百姓,掺和得太深,我怕……”
我理解她的恐惧,但我不能退。
如果连我这个手握铁证的当事人都退缩了,那那个被撞死的老人,就真的永无沉冤昭雪之日了。
法律的尊严,就会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婷婷比我更坚定。
她利用课余时间,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法律条文和类似案例。
她告诉我:“爸,他们现在就是在拖延时间,想把事情拖黄拖凉。我们不能被动等待,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怎么主动出击?”我问。
婷婷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舆论!他们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只要我们把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谁也保不住他!”
于是,婷婷用她的微博账号,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写成了一篇详尽的长文。
她隐去了具体的人名和地名,只用“某市市长之子”、“交警队长”等代称,但她把整个事件的经过,包括18个骚扰电话、拖拉机车牌的乌龙、肇事逃逸的真相、以及交警队里的威逼利诱,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文章的最后,她附上了一句话:“公道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们手握铁证,只求一个真相。恳请广大网友关注,让正义的阳光,照进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这篇文章,就像一颗投入互联网舆论场的深水炸弹。
08
一开始,文章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只是在一些小圈子里转发。
但正义的声音,总会吸引同样正直的灵魂。
一位拥有几百万粉丝的知名法律博主,偶然间看到了婷婷的这篇文章。
他凭借职业的敏感,立刻意识到这起事件背后所隐藏的巨大社会价值和新闻价值。
他迅速转发了这篇文章,并配上了一段言辞犀利的评论:“拖拉机被指控高速飙到180,农民父亲险成市长公子替罪羊。这究竟是怎样荒诞的现实?当权力试图掩盖罪恶,当法律遭遇潜规则,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李卫国。此事若真,天理不容!呼吁有关部门彻查!”
这位大V的转发,像是点燃了舆论的引线。
文章的热度,以一种几何级数的方式疯狂飙升。
转发、评论、点赞的数量,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突破了十万、五十万、一百万!
“#拖拉机高速超速案#”这个话题,迅速冲上了微博热搜榜,并且一路攀升,最终牢牢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全国的网友都愤怒了!
“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草菅人命,颠倒黑白!”
“查!必须一查到底!市长了不起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心疼这位农民大叔,要不是他足够坚持,女儿足够给力,这辈子就被毁了!”
“这是对法律的公然挑衅!如果这件事不能得到公正处理,我们对这个社会的信心将荡然无存!”
一时间,群情激奋。
各大新闻媒体也纷纷跟进报道,虽然他们同样隐去了具体信息,但事件的轮廓已经被清晰地勾勒出来,矛头直指某市的权力核心。
我看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评论和新闻,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从没想过,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竟然能引动如此巨大的声浪。
那些素不相识的网友,那些仗义执言的媒体,他们汇聚成的力量,就像一道道光,刺破了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阴霾。
婷婷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
这股来自全国的舆论压力,是周市长和他的保护伞们始料未及的。
他们或许能用权力压制一地,却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我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到了。
果然,在热搜持续发酵的第二天,省纪委监察委的官方网站,发布了一则重磅通报:
“针对网络舆情反映的某市‘8.16’交通肇事案相关问题,省纪委监察委高度重视,已成立省级联合调查组,进驻该市,对案件进行提级调查。
调查将坚持实事求是、依法依规的原则,对其中可能存在的违纪违法和失职渎职问题,无论涉及到谁,都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省级调查组!
提级调查!
这几个关键词,宣告了市里那张巨大的关系网,已经彻底失效。
在更高级别的权力和汹涌的民意面前,任何包庇和掩盖,都将是徒劳的。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是李卫国师傅吗?……我是周文海。”
周文海,就是那位周市长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他没有威胁,也没有狡辩,只是用一种带着恳求的语气说:“李师傅,我儿子……他做错了事,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只求你,能不能……对媒体说,这只是一个误会。我……我愿意给你任何补偿,一百万,两百万,都可以……”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他:“周市长,如果你的儿子撞死的是我的家人,你觉得,多少钱可以补偿?”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只传来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悔恨与绝望的叹息。
我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中,我们这些普通人,赢了。
09
省级联合调查组的介入,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那个看似牢不可破的腐败脓疮。
在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政治压力面前,之前所有试图掩盖的努力都变得不堪一击。
周浩的心理防线第一个崩溃,他详细交代了自己酒后驾车、肇事逃逸,并求助父亲掩盖罪行的全部过程。
随后,一张以周市长为核心,牵扯到市政、公安、交通等多个部门的巨大关系网被彻底撕开。
原来,多年以来,周市长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的儿子和亲信摆平了无数的麻烦,从违章建筑到商业纠纷,再到这一次的肇事逃逸,他已经习惯了用权力来解决一切问题。
而张队,就是他安插在交警系统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这些年,张队靠着为市长一家“排忧解难”,官运亨通,也因此越陷越深,最终沦为了权力的附庸和罪恶的帮凶。
调查组的工作雷厉风行,仅仅一周时间,就查清了所有事实。
案件的结果,通过官方媒体,向全社会进行了通报,引发了巨大的震动。
市长周文海,因涉嫌滥用职权罪、包庇罪,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他的儿子周浩,因交通肇事罪、妨害作证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交警队副队长张某、警员王某,以及其他几名参与包庇的公职人员,也分别因徇私枉法罪、滥用职权罪,被判处了三到五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那个被撞身亡的拾荒老人,也终于得到了迟来的正义。
他的家属,除了之前收到的五十万“封口费”,还将依法获得周浩的民事赔偿。
而我,那张荒唐的2000元罚单,早已被撤销。
市交警大队的新任领导,亲自登门,向我郑重地道歉,并送来了一面写着“捍卫正义,品德高尚”的锦旗。
村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敬佩和尊重。
他们不再笑话我的拖拉机挂着一个好牌照,反而说,这块“鲁H·88666”是正义的牌照,是福牌。
李二牛的小卖部,因为那段关键的监控视频,成了远近闻名的“正义小卖部”,生意都好了不少。
一场席卷全市的官场地震,竟然源于我这个老农民和我的拖拉机,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媒体将我们的故事称为“拖拉机扳倒保护伞”的传奇。
我和婷婷,也成了新闻人物。
面对镜头,我有些不习惯,只是憨厚地笑着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不是我干的,我就不能认。人活一辈子,得讲个理字。”
婷婷则显得大方得体,她对着镜头说:“我们相信法律,也相信正义。这次的胜利,不是我们父女俩的胜利,而是所有心怀正义的普通人的胜利。它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勇敢地站出来,坚持说真话,黑暗就终将被光明驱散。”
是的,黑暗终将被驱散。
风波过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10
秋收的季节到了,田野里一片金黄。
我再次开上了我那台心爱的“东方红”拖拉机,行驶在乡间的土路上。
发动机依然“突突”作响,但我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舒畅和宁静。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眼前这片我耕耘了一辈子的土地,心里充满了踏实感。
这里没有权力的游戏,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播种和收获,简单而纯粹。
经过交警队的时候,我看到门口悬挂的领导公示栏已经换了新的面孔。
那些曾经让我感到畏惧和压抑的建筑,如今在我看来,也变得不再那么冰冷。
我知道,在这座大楼里,依然有许多正直、敬业的好警察,在为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而默默奉献。
张队和王警官,只是侵入健康肌体的毒瘤,如今,毒瘤已被切除。
我的手机再也没有接到过催缴罚款的骚扰电话。
偶尔有陌生号码打来,大多是外地的记者,想要再采访一下后续。
我都一一婉拒了。
对我来说,故事已经结束,我只是一个农民,我只想过回我平静的生活。
女儿婷婷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也成了名人。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骄傲,反而更加坚定了她毕业后要考取政法系统公务员的决心。
她说,她要成为一个像专案组那些人一样,能够真正为民请命、捍卫法律尊严的好干部。
我相信她,她一定能做到。
周末,婷婷回家,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参与发起的一个大学生普法公益项目,已经获得了学校和司法部门的支持。
他们计划利用假期,去到各个乡镇,为像我一样的农民,普及法律知识,告诉他们如何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我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从兜里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塞给婷婷:“拿去,算我给你们项目的第一笔赞助!告诉乡亲们,别怕事,也别惹事,但要是有人敢欺负到咱头上,咱就得跟他死磕到底!”
婷婷笑着把钱推了回来:“爸,我们有经费。你的心意我领了。你就是我们项目最好的代言人!”
我们父女俩相视而笑。
夕阳下,我开着拖拉机,载着婷婷,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车屁股后面那块“鲁H·88666”的车牌,在晚霞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它不再是一块普通的铁皮,它像一枚勋章,见证了一个普通人,如何用最朴素的执着,捍卫了做人的底线和法律的尊严。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很多我们看不见的黑暗角落。
但是,只要我们每一个普通人都心存光明,都敢于对不公说“不”,那么,再强大的黑暗,也终将被我们点点汇聚的光芒,彻底照亮。
我的拖拉机,最高时速只有30。
但它却带着我,碾碎了权力的谎言,走出了一条通往公平和正义的通天大道。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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