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温州郊区的威马工厂门口，保安亭的灯还亮着。
几位工人坐在塑料凳上抽烟，烟头的光和手机屏幕一起闪烁着焦灼。
厂区铁门拉得很紧，里面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有人在拆设备。
一辆威马EX5停在路边，车主打开引擎盖，手里捏着一块生锈的电池模块，像是在打量一只濒死的宠物。
如果我是车主，花了二十多万买了辆国产智能电动车，APP一夜之间打不开了，售后变成一场“密室逃脱”，我大概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高级诈骗。
说起来，这场“消失的工厂”大戏其实并不复杂，证据链很齐全。
2023年10月，威马汽车温州、黄冈两大工厂突然“全体停工”，上百号员工聚集讨薪，车主则组团堵公司总部，修车的找不到，修心的更找不到。
创始人沈晖刚从德国车展回来，人却被监控拍到飞往纽约，家人早已移民。
公司APP彻底瘫痪，维修体系崩塌，不少用户只能自己拆零件，勉强把车养活。
沈晖不是普通创业者。
他曾在吉利收购沃尔沃时出力不少，还当过沃尔沃中国区负责人，把XC60国产化做得风生水起。
2015年，沈晖“带着光环下海”，喊出“要造普通人买得起的智能车”，资本圈一听这口号，钱就跟着来了。
百亿资金投入，工厂、实验室、研发，一年五个亿那是基本盘。
但到了2021年，沈晖自己拿了1.26亿薪酬，远超行业均值，外界开始质疑“是不是把公司当成取款机”。
你看，这种质疑，往往是故事的转折点。
技术上，威马没跟上节奏。
EX5销量从3000台/月掉到500台，产品还停留在概念、市场早就改朝换代。
2021年亏损82亿元，对供应商结款拖到18个月，设备全抵押，三次冲刺上市都败北。
到2022年，货款停付，核心零件断供，生产线一夜之间“归零”。
2024年听证会上，员工工资拖欠四千万，供应商欠十七亿，吉利告侵权赔六亿，债务总额超两百亿。
宝能跳出来救场，说要拿十亿，结果车型太旧、渠道断裂、用户信任崩塌。
仓库里堆着的都是2021年前的老车，智能驾驶系统还是“祖传”方案，市场早被比亚迪、特斯拉收割。
威马APP后来勉强能用，OTA升级卡顿，语音助手慢得像在思考人生。
智能座舱用老芯片和电容屏，别家早装上激光雷达了。
沈晖最后一条微博是转发军舰新闻，评论区里全是“骗子快回来”。
信任这东西，一旦断了，想修补，比修威马的电池还难。
从“工业奇点”到“PPT造车”，这个故事其实挺标准。
理想、小鹏早已形成技术壁垒，威马却始终在盖厂房、砸钱、讲概念，技术落后，市场失语。
创始人一面自称“技术精英”，一面靠资本来回腾挪，“分裂”是故事的主线。
2025年新政策一收紧，产能审核严了，PPT造车的路算是堵死了。
威马成了行业反面教材，谁再想讲故事圈钱，估计连门都进不去了。
冷静说，威马的崩塌并不是技术失败，而是治理结构失控。
造车这活儿，本来就烧钱，烧完钱还得烧心。
沈晖在吉利和沃尔沃的履历，理论上足以支撑一个“老实造车”的创业故事。
但资本和技术的平衡，始终没处理好。
高薪酬、低信任、多债务，连APP都能宕机，这种“管理失能”，不是一块芯片换不换得上的事。
生产设备抵押、供应商货款拖欠、员工工资悬而未决——这些都不是技术问题，是企业治理和信任体系的溃败。
你说，沈晖为什么要“跑路”？
我倾向于认为，他不是“故意跑路”，而是深知局势已不可挽回，主动“止损”。
毕竟，车厂不是独角兽，烧不出奇迹，能留下一条命算是体面。
可惜了那些工人，毕竟，拆设备的时候，他们也没拆掉自己的希望。
用户更无奈：一台买得起的智能车，最后只能靠自己修，体验一下现实版“智商税”。
我见过不少技术创业者，讲故事讲得比写代码还溜，最后公司成了讲故事的展馆，产品成了PPT里的幻灯片。
这就像医生给病人看病，最后自己先跑了，病人只能自学医科。
当然，黑色幽默也不是随便用的。
比如威马APP升级功能，基本没法用，不少用户调侃：“升级完，车变成了电动推车。”这不是调侃，这是现实。
又如，沈晖微博下的“骗子快回来”，乍一看是骂人，细细想来，是求助。
人性啊，总是先信任、再怀疑、再绝望。
企业也是一样，先有梦想、再有债务、最后有“关停消息”。
说到底，威马这事，是智能汽车赛道的一个冷静提醒。
有句话说得好：“技术是底牌，治理是命门。”中国制造业这几年，讲过太多PPT的故事，最后，PPT没实现，投资者、员工、用户一起被“演”了。
资本可以烧，但信任烧光了，钱也就烧没了。
理想、小鹏为什么能活下来？
技术自研、供应链管控、用户体验，这三板斧，威马一板都没砍到点上。
我有时会反思，智能汽车到底是技术产物，还是资本游戏？
如果你是那位凌晨三点拆设备工厂门口的工人，你会相信下一家“智能造车”企业吗？
如果你是那位车主，还会在APP上点“升级”按钮吗？
行业的信任体系，一旦破裂，修复起来比造车还难。
新政策收紧、产能审核严密，PPT造车的门被关上了，又有多少创业者还在门外敲门？
最后留个问题吧：智能汽车行业，技术和资本究竟谁该做主？
你愿意相信下一个造梦者，还是只相信自己的眼见为实？
相信，是这个行业最贵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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